他不好意思,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村里除了姚三叔没人来城里,怕误了时间昨儿就进了城,随便将就了一宿。早上寒露重了些,所以打湿了衣裳。”他此时自己都觉得自己穷酸,在入城处的一座破庙里待了一夜,他什么都没有好像只有这颗心能拿得出来,满怀忐忑捧在她眼前。
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觉中眼眶红了,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这般心意?世人都道嫁人要选好家世好相貌,可忽略了那人心中是否愿意待你好,能否为你多花一点心思,怨不得老人总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突然觉得以前恋慕表哥,不过是习惯了他,常年岁月中他总在自己身边,某一日他不顺着自己不在身边,便手足无措,满怀怨愤,如今想来倒是令人好笑。
“我让人带你去换身吧,天气开始转凉了,生病了可不好。”
“不必了,一会儿太阳晒晒就干了。一年四季在外面劳作,哪能那么容易生病。我来就是给你送这个,如今见到你了,我便开心了。里面肯定有很多人在等你,快回去吧,没得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她现在才觉得情越深,每一次分别都如剔骨般痛与不舍,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提起裙摆往回走,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一定在后面看着她。
才刚踏进门,就见父亲冷着脸看着她,她虽有几分慌乱,却也知父亲怕是看见他了。她上前搀着父亲胳膊,讨好道:“父亲,那人曾救我过,女儿信他会待我好。您可不可以不要顾及门第悬殊?家业之事我相信自己能拿得起来,绝不会让您失望。可是,在外忙碌奔波完,我回家只想看到欢喜之人,想活得肆意快乐些。程府大户人家,规矩多事也多,我还得看人家脸色,生怕哪处做得不好惹了人家不快。父亲,您想我活得这般累吗?”
穆天成这才想起那人,曾到府上归还了穆晚留在他那里的首饰,给他银子他都不为所动,那时候他是觉着这年轻人还不错。如今,他又担忧,那人是不是谋求更多呢?他不愿冒那点险,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穆晚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知道父亲不开口便是不会同意。她能逃得掉所有人的刁难,唯独父亲不行。世界一刹那变得黑暗起来,她寻不到一处可以指引她走出去的亮光,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隔天一更吧,谢谢大家
10.10见。
☆、已明了
23已明了
程远章未在罗织绣庄多做逗留,只同一些相熟之人一番寒暄,便告辞了。
此时程老夫人正在园子里喂她十分喜爱的几条锦鲤,才撒了几粒饵食,就听一道又喜又急的声音传来:“奶奶,奶奶。”
下人自发接过她手中物什,她拉过满头大汗的孙子,拿着锦帕为他拂去额上汗珠,啧啧道:“哎哟!瞧瞧你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他接过径自擦了,心中涌动着满满欢喜,不可察觉间脸色微红:“奶奶,您为我选了穆家千金,我甚是欢喜。亭亭玉立,宛如水中白莲清丽不俗,只消一眼便……只是不知人家是否瞧得上我。”
程老夫人不由笑出声,拍拍他背部,调侃道:“我家二郎动尘心了,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放心,我儿相貌堂堂,学识渊博,怎会不得姑娘亲睐。穆天成是聪明人,知晓我程家不贪图他那点家财,是否同我程家结亲,他心中自有思量,我儿安心等待便是。”
程远章点点头,站在老夫人身边看她悠闲地喂鱼。
*
穆晚看着贺喜之人尽数告辞而去,脸上强撑着的笑终于褪去。期间有人问她程府屏风要何等样式,她只是摆摆手让她们先行商议,她最后定夺。她此刻以至崩溃边缘,没有一分力气在脸上维持一种看得下去的表情。她今儿不觉得一点喜,仿若又回到与父亲在书房谈话那日,心情低落只觉寒冷。
绣庄里有几位与父亲关系亲近的好友,低声不知在谈论何事。她无心在此,萌生归意,才走至马车前,听到熟悉声音唤她,回头一看不是陈雪又是何人。
她走过来,无不羡慕道:“听说穆伯父同意你独自经营绣庄让我好生意外,不知你有这心思,若早日知晓,我倒想也帮一把,还可有几分私房收入。”
穆晚瞥见与她同来的唐昊,现下无力应付,口气未免生硬:“穆家除却与大户合作,不涉及小利往来,到年底各项账目要入总账,我也做不得主。穆家规矩不可破。”
陈雪好不尴尬,以粉色袖口掩了掩唇:“我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做什么这般严肃。”
唐昊站在原地看她一副冷厉模样,红的耀眼却离他这般远。这几日他将自己关在府里闭门不出,愤恨、不相信外面的一切传言。就连母亲来劝亦被他推了出去,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认错穆家便会原谅他,谁知她竟要令嫁他人。要不是陈雪登门同他说穆晚掌事的绣庄开张,他不会来这里。万般言语在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沙哑地出声:“晚晚。”
陈雪将她拉到自己马车旁,推着她上车:“我们好久没去西塘赏花了,今儿一块去吧。你这大忙人,往后想寻你玩怕是不容易了。”
穆晚只得同意,一路上她靠着座背话语寥寥,连陈雪同她说话都未听进去,还是陈雪担忧地推了推她才回神:“你怎么无精打采?”稍顿片刻才小声问:“我听闻程家让人上府求亲了?你……程家家境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知多少人家女儿挤破头想嫁。我倒是为你高兴,可又想到那人,我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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