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关了手机躺进被子里,悠悠地叹了口气,罗铭翻身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没说通?”
她往他怀里埋深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
他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下:“你也别多想,只要尽心了就是。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她也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时间不早了,睡吧。”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林娇陪着秦越去了医院,与好天气比起来,两个人的脸都有些苍白。
林娇不忍心,再一次问她:“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秦越轻轻抚摸着平平的腹部,嘴角勾起抹凄凉的弧度,低头看了一眼,这短短一眼里带着诀别与伤痛,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一片黑雾的未来生活让她没有办法照顾他。她是个胆小鬼,所以在他尚未成型的时候送他走,未尝不是对他好。很快她又抬起头来,轻轻点了点头:“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一个人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让他出来也是一个人,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如果他将来会怨恨我,倒不如我咬咬牙替他做一回决定。林娇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真的不小了,虽然在最纯洁的环境里,可是生活已经侵蚀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林娇双手握住她的胳膊,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走进医院里,秦越觉得她是个从头到尾都很污浊的人,雪白的墙壁像是一面镜子,让她的心片刻间沉入炼狱中经受无边的折磨与拷问。她无暇去理会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鄙夷与嫌恶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这种事情她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林娇本来想进去陪她,秦越摇头拒绝了,她坐在外面的座椅上头脑空白的等待。她听不到一点有关于秦越的声音,那个爱美又漂亮自信的女孩,应该得到更多人的珍视,谁曾想过有一日她竟会这般狼狈的在角落里独自品尝痛苦。
时间对于秦越来说走得太快,让她还来不及多感受那块肉在体内停留的感觉就被无情的与她分离,她忍了许久的悲伤终于挣脱闸口倾泻而出,来得凶而猛,几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林娇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出来,苍白的脸像白纸一般薄,像是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破碎,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出来:“你还好吗?”
秦越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像是在海中飘荡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一根可以依靠的浮木,虚弱地轻笑一声:“送走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多休息一会儿。日子还长得很,他总会能理解我的。我怕王萌她们发现,你能帮我请个假吗?我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
林娇坚决地要求她到自己家里去,秦越直摇头说不用了,林娇如何能放心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将人带到了她的住处。
秦越突然觉得困得厉害,费力睁开眼睛随她进了屋里,虚弱地向她道了声谢,在沾到客房里那张柔软的床时很快就睡了过去。
罗铭正在书房里忙工作,出来倒水时看到林娇在客厅里坐着,挑挑眉:“你在做什么?”
林娇示意他小声一点,指腹描摹着茶几,情绪低落:“我让她在家里休息段时间,刚从医院里出来,她应该难过的厉害。我只要有空就回来照顾她,家教我想辞了吧,也该是时候找工作了,其他时候得你帮忙。”
罗铭弯了弯嘴角,揉乱她的长发,声音轻柔:“家教不用辞,答应人家的事怎么好半路丢下。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她的,我会给她做点补身体的东西。”他想说你们这些固执的孩子,做事情这般激烈不顾后果,但是她心情低落,便打住了话头。
秦越自己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一周的假,毕业事情多老师没有多问便批准了,这般顺利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林娇明显感觉到这几天秦越变得越发沉默,大多时间都躲在客房里,靠着床头发呆,林娇给她找了很多看着有意思的书,希望她能笑一笑,她每次都应了当面将书翻开,两个小时候再进来看她依旧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林娇急得很,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很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睁大眼睛无神地看向一处。林娇有些怕,生怕她就这么沉沦下去。
罗铭见她垂着头从秦越房里走出来,揽过她的肩头,安慰道:“也不要太急,说不定哪一天她自己就相同了。太过强求,反而容易起了反作用。”
林娇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嘱咐罗铭,万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打电话告诉她,罗铭笑着应了。
秦越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她没有在躲在被子里黯然神伤,每晚不停的哭泣与难过全数被她藏了起来,这时再想起来也不过是扯着嘴角浅笑。那些不快乐,在这一刻也该划上句号了,确实她的路还长。叠好被子,客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她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觉得清爽很多,换了衣服走出去。
罗铭躺在躺椅上看书,右手边是生长旺盛的花,有种难得静谧与温馨。听到响动,他没有起身,只是撇头看了一眼,轻笑:“感觉好些了吗?”
秦越坐进离他近些的沙发里,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我和林娇一样,遇到了像大哥这么好的人,可是没想到,他和你是不一样的。”
罗铭将书合起来放在腿上,浑身散发出安静沉稳的气息让人觉得舒服,不由自主的将心情放松下来,他两只清亮的眸子向她看过来:“你和林娇确实一样,做事莽撞,自我感情为重。就像你这个决定,我以一个旁观者来看,觉得你的做法并不合适。有些事情你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能算是真相。当然,你男友确实不称职,给你这种不安……哎,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我和林娇一样也希望你能往前看,人生中谁没有失败摔跤的时候,只要你能爬起来继续往前照样能活得肆意潇洒。就像我并没有你现在看到的那么好,大学念到一半中途退学,和社会上不三不四人混在一起两年,后来终于开窍,想尽办法开始为了生存下去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