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房子是个二层的小洋房,这两天两人只占楼下的空间便够用了。木质旋转楼梯承载着两人,罗铭走得不大利索,每一步都踩得极重,踩得楼梯咚咚直响。
“这几天我给负责打扫的阿姨放了假,除非外公回来,不然没人会打扰我们。”
她垂着眼帘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外公?一个人在D市这么多年无依无靠,多辛苦。”
还有最后一阶台阶他却停了步子,布满粗粝茧子的指腹摸着她滑软的长发,轻声说:“怕外公失望吧,对我妈还有我这个外孙。就像你听到的我那个时候不务正业,更不想让他知道。可是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再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有工作还有我一手打理起来的店,更重要的是还有你。我不贪心,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林娇捏了捏他的面皮,颇为不好意思地催他:“快带我去看看吧,我只知你脸皮厚,却不想捏起来只有一层皮,以后多吃点养肥些,可别被大风吹跑找不回来。”
他咧嘴一笑,垂在身侧的手缠在她柳腰上,不大正经地说:“还不是你不理我,犯相思犯的。”
林娇红了脸,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快上去吧。”
二层有一间很大的书房,四周墙壁上挂着气势磅礴、血肉丰美,看着很是赏心悦目的书法作品,整个房间布置的书香气极浓。
罗铭径自走到窗前那张黑木大桌子旁,一遍一遍地摸着,嘴角勾起:“我以前就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外公在一旁看书,他很严厉,总是要我写完才能去玩。我不开心就偷偷和我妈说,让她叫我出去,谁知道外公都也不理,反倒是把我妈给狠狠训了一通。”
桌面上还有他拿小刀刻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王八蛋'三个字被铅笔涂得黑亮,他沿着小坑描摹了一遍,指腹上沾染了黑色:“以前皮得厉害没少挨打,现在却宁肯挨打也不愿意离开。说起来我有好几年没和外公联系了,不知道我妈心里是否还有我这号人。”
林娇很少听到他谈起自己的事情,以前她不小心问起过一次,被他冷着脸的模样给吓到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地问:“为什么她要离开你?”
他走到摆放着外公笔记本的地方,拿起黑色相框,里面是外公、舅舅、妈妈还有他,笑得快乐满足。她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满含期待与不安,让他漆黑寒意深的眸子温暖起来:“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收到那条她要离开的短信,等赶回来她已经走了,给我剩了些钱,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消息。”
“那你怎么不继续找?总好过我,能见的也只是张照片。”被她埋葬在心底的难过再度复苏,长长地叹口气,难过又能怎么样?
“刚开始也找过,只是没有结果,后来也就没了心思。她既然能舍下我,就是打了不再回来的心思吧,谁知道呢?”
林娇从他身上看到了落寞,脸上笑意再深,口中说着多么不在意,都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028
28
林娇觉得书房空旷的厉害,她一个人待着总会有种沉闷害怕的感觉,大多是挑几本有意思的然后跑下来窝在沙发里看。
这几天两人哪也没有去,缩在屋子里,他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而她带着耳机看书。他觉得无聊不是夺书就是拽下一边耳机插在自己耳朵里紧贴着她一块看,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光见他嘴角噙着笑。
林娇撇了眼电视,里面正播放本市著名企业家陈钊携夫人捐助贫困儿童的新闻,岁月在两人面容上未曾多留,一把年纪却依旧俊逸挺拔、依旧风华卓然。她捏了块苹果丁笑道:“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浑身贵气,站在那里不说话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罗铭眼睛还盯着书,听她说完不禁笑出声:“你应该是被身边人压迫过头了,所以才觉得总是被看不起,她……”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只黑亮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放在林娇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冷意。
林娇第一次见他这样失神,差点被刚咽下的果肉给呛着,疑惑随口问出声:“你怎么了?那眼神看着人家,人家欠你钱了?”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往出走,也没留下半句话,高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林娇才想起来,分明刚才他还一瘸一拐的,怎么这会儿倒是健步如飞?感情他是诓她的?脸上表情变了变,等他回来再找他算账。
只是这一夜他并没有回来,她等了许久实在忍不住困意,锁门去睡了。虽入眠,可是却睡得不大踏实,朦胧中翻来覆去。
第二天天大亮了,房子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从他离开那天算起,直到第三天他才回来,对他的去向没有半句解释。明明知道她好奇,就差问出声来了,可他却只是笑着摸她头顶,不给她半点问出口的机会。
“回去吧,再晚两天怕高速上堵得更厉害,耽误上课就不好了。”
她明明觉得眼前这个人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变得更让她看不懂了。
她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刚来时买的几套内衣,还有前两天买的几条连衣裙,有一条翠绿色的她打算送给秦越,人家全新的衣服借给她,总不好洗洗再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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