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之前就听奥菲利亚的同学说她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看她现在竟然……她不会因为打击过大,有些精神失常了吧?这可不是小事,需要抓紧时间叫医生来看看。”
大家一听,纷纷故作关心地跟上。
“是啊家主,奥菲利亚可是我们的娇娇宝,要是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我们这两天都不叫医生了,让所有医生都过来给奥菲利亚看看吧,最好组成个专家会诊。”
美貌妇人,也就是任听霄这个身体的妈妈把刀叉捏得死紧。
“不劳大家关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娇贵的,害怕看医生也是情有可原。”刚才和赛琳娜眉来眼去的那个男青年温文儒雅地开口,“但是夫人,病这种东西越拖越厉害,还是尽快医治的好。”
任听霄抬眼看去,那个青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杰里·任,这具身体和赛琳娜的远房表哥。
本来是十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任听霄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居然也能列坐在任家的席位上,对她指手画脚。
无数滑稽感冲上心头,任听霄牙齿有点发冷。
只是用手绢擦了下油而已,就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以精神不正常的名义群起攻之,甚至巴不得立刻给她确诊。
任听霄不熟悉贵族圈子,但是根据奥菲利亚的记忆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被冠上精神失常的名头,不但要失去继承权不说,她一辈子都无法再跻身上流社会的圈子。
从此跟随着她的只有谩骂和嘲讽,高高在上的公主被扯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
落井下石的亲戚,沉默不语的父亲,焦灼却无可奈何的母亲。
这就是奥菲利亚在这个家面临的状况?
这时,杰里又状似无意地补充一句:“如果让奥古公爵知道我们家继承人居然被退学了,家主应该不太好交代吧。”
提到奥古公爵,整个餐桌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一静。
任听霄眸色一深。
一直沉默地坐在主座,一句话不吭的任浦泽脸色一变,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恐惧,他看向了任听霄。
任听霄先把沾着鲜奶油的水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这才抬头回视她。
相隔太远,她看不清任浦泽眼底的神色,只听到他微微颤抖,却故作平静的声音在说。
“奥菲利亚,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学校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在家好好呆着。”
“大人!”任妈妈失态地站了起来。
一旦让她女儿不去学校,不就坐实了有病的名声吗!
族人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这么定了。”任浦泽语气强硬,似乎在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对他的妻子说,“明天开始看着奥菲利亚,别让她踏出家门一步。”
任妈妈想要反驳,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孤独地站在那里,面对整个家族的嘲讽眼神和丈夫的强硬命令,身躯瑟瑟发抖。
“不要。”
就在这时,本来是熟悉的柔媚蛊惑的声线,却因为干脆利落的语气,以及被注入的力量感而显得陌生起来的声音响起。
任听霄吞下嘴里的葡萄,又去叉滴水的蜜柑。
就像说出这句大逆不道反抗之语的不是她一样。
任妈妈用堪称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就连幸灾乐祸的赛琳娜,都露出了一丝同情。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星际社会,她敢反抗作为她父亲和家主的任浦泽,等于自动放弃了庇护和寻求原谅,无异于把她自己更深地捶往深渊。
“奥菲利亚,快和父亲道歉。”任妈妈祈求般地说,“说你一定会好好反思,改正错误。”
若只是被禁足,在丈夫的操作下,女儿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
任听霄认真地看了这位女士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婶婶的存在,看她红发亮泽,面容丰润,举止优雅,猜测应该是原本就在帝星的贵族。
她之前就觉得,奥菲利亚和她自己的年龄差距有点大了,但是星际人均年龄已经快达到了三百岁,她也就没有大惊小怪。
现在看来,奥菲利亚的确是任浦泽的老来得子,这位婶婶应该是任浦泽靠任听霄的军功当上伯爵之后,才傍上的夫人。
任听霄本来对这一家子都全无好感,但是任妈妈对于奥菲利亚的舐犊之情,让她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一眼。
任妈妈双眼含着泪水,她无法去求丈夫,就只能期盼女儿能改变心意。
这让任听霄想起出征前,她自己的妈妈目送她离开的景象。
妈妈一路将她送上了飞船,也是用这么期盼的目光望着她。
实在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她能回到她身边吗?
却没想到,那居然是最后一眼见到妈妈。
杰里·任见气氛僵持,再次开口:“奥菲利亚,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为家族考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冲赛琳娜使眼色。
然而赛琳娜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嘴唇没有站起来。
任听霄都看在了眼里,在杰里·任又要说话的时候,她当啷一声,把刀叉重重放在了盘子上。
“现在什么人都能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任将军的直系血亲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