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邵淮之带他来这里的时候, 两个人进进出出好几次,以至于连凌耿都在保安那混了个脸熟, 因此现在再进去大门就毫不费力,不过10分钟就到了邵淮之住的楼层。
凌耿在门口停了一会,按了门铃。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伴随而来的声音略显惊讶, “凌,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邵淮之被凌耿抱了个满怀。
“学长……”凌耿意犹未尽地呼吸着邵淮之的气息。这才不到一天, 他就像中毒了一样,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凌。”邵淮之回抱着凌耿, 神色难得有些懵,“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吗?现在都19点了, 你不回去了?”
邵淮之往凌耿身后看了一眼,那身后的行李箱醒目。
“不回去了,我想你, 国庆假期我住你家吧。”凌耿抱着邵淮之不撒手。
虽然听到凌耿这么说邵淮之很高兴,但小朋友的情绪听起来不像是正常的样子,邵淮之轻轻抚摸着凌耿的头, 试探地问:“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凌耿把头埋在邵淮之肩上,声音有些抖,他忽然想到了于瞻昨天说的话, 那些关于邵淮之的故事,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过。
而比难过更深层次的情绪……凌耿长长出了一口气,脱离了邵淮之的怀抱,说:“学长,我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再告诉你。”
“好。”邵淮之应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邵淮之把凌耿的行李箱放到卧室里,出来时看了凌耿一眼,就和凌耿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嗯……”凌耿视线低了一会又恢复了原状,“于老师,他昨天把你本科做实验的事,还有你的一些经历都告诉我了,我……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那些经历……”
邵淮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太平静,他说:“都告诉你了?”
“应该是都告诉我了,反正昙现还有那三个病人的事,我都知道了。”凌耿看着邵淮之的视线有些飘忽。实在是现在的邵淮之跟他以前见的太不一样了,像是失控的前奏,但隐忍着,只让凌耿窥探到了一小部分。
邵淮之皱了皱眉,“他告诉你这些干什么?”
邵淮之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再去面对当年的事,如今被凌耿说出来,那巨石就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那种揪心的疼痛似乎又开始漫延,他只能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身侧的手。
“大概,是想用你的经历劝我考研吧,他还说,你可能是对研究这条路彻底失望了才放弃考研的,说不希望我走你的路,我……不知道怎么选,我也很迷茫。”凌耿说着有些惆怅,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邵淮之,带着些依赖和询问的意味。
邵淮之握紧的手在那眼神里慢慢松开了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我当年……不仅仅是因为失望才退出的。”
邵淮之的眼神有些悲伤,连带着凌耿也觉着鼻尖一酸,那一刻,凌耿忽然觉着邵淮之特别可怜,心疼的情绪塞满了凌耿整个心,凌耿往邵淮之那个方向挪了挪,抱住了邵淮之,说:“学长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我可以不问的。”
像无数次邵淮之安慰自己那样,凌耿轻抚上邵淮之的后颈,亲昵地蹭了蹭邵淮之的侧脸,猫儿一般的讨好。
邵淮之的视线在凌耿的拥抱下自然而然地被拉低了一些,远处遥远的街景就仿佛映在眼前,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邵淮之回抱着凌耿的腰,闷声说:“没关系,早晚都要告诉你的。”
“只是这个故事,或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待会听完了,可不要觉得难过。”
邵淮之的声音难得有些颤抖,那往事封尘了许多年,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一一展开,而凌耿作为这个故事唯一的听众,却只看到了一场冬末凄凉雪景,枯木朽去,难逢春时。
故事的开端和于瞻说的差不多,但其实那个时候,于瞻和李同泽都不知道,邵淮之除了打听清楚那三个患者的情况之外,在做实验的同时,还在关注着那三个患者的病情。
邵淮之在放弃考研之前,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像李同泽那样,为研究奉献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那三个患者的出现,他根本不知道,研究这一条路到底有多么残酷。
动物实验的失败,让原本自信满满的邵淮之,受到了第一次打击。他在动物实验结束后曾经默默去过那三个患者所在的病房,他作为旁观者,那三个患者受到病痛的侵蚀,那种痛苦的样子让他时时刻刻都饱受折磨。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患者,因为得了昙现而无药可医,但邵淮之作为研究人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止一次在想,除了目前的研究课题,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那三个人的命?可他那段时间翻遍了所有的文献和相关资料,一无所获,最后连实验室都不太敢去,沮丧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那三个患者的再次出现,点燃了邵淮之的斗志,别人可能不太能体会,可是他亲眼见过患者的痛苦,他深深地知道那个时候哪怕是毒药,患者也想试一试,况且他们的研究课题至少有化学有效的支持,他并不认为这样投入临床会带来绝对的负面效果。
可他的坚持最终败了。
邵淮之承认,李同泽的否定让他对研究的目的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不能救人,不能解决现有的危机这让他很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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