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裴岭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花束放下来了一些,“我来看望一下阿姨。”
他举了一下手中的花束, “我妹妹让我送过来的,她现在有事,不方便过来。”
“看来很巧,我一来就见到了学姐。”
汤蔓也觉得很巧,也或许是她多想,看见裴岭说起巧这一字都觉得不太纯粹。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向病房那边走去,在推开房门前,汤蔓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推开了。
不过出乎她意外地是老汤不在病房了,就连谢立也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存在感极低的陪护。
胡海英女士站在床前,把窗帘拉开了一些,让一些阳光渗透进来,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也还算适宜。
虽然胡海英女士以前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可自从当年杨清结了婚,胡海英就和丈夫回到了老家,常年待在乡下,时不时去山里转悠一两圈的老人家,现在都有些不适应空调的干冷。
她站在门口不动,裴岭被她挡住,忍不住瞥了一眼房内,却并没有看见令汤蔓驻足的人或者是物。
于是他手放在汤蔓的肩膀一侧,轻轻拍了一下,很轻微的触碰,不至于让人反感,并同时唤了一声学姐。
汤蔓转过头看了裴岭一眼,才走了进去,也不用她介绍,几个人都认识,等看到她身后的裴岭出现时,顾元客就站了起来,有些惊讶,“裴岭,你怎么过来了?”
裴岭笑了一下,把花束递过去,“我过来看望一下阿姨。”
“这是程婷让我送过来的花,她很关心阿姨。”
杨清开心了一些,伸出手从顾元客手中接过花束看了一会儿,脸上带着笑容,她见过程婷那个小姑娘,古灵精怪地,很好相处,之前和她有共同语言,令人喜欢。
于是,她把花束放在一旁的柜台上,转身就要和裴岭说话,胃部却突然泛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一下子没忍住,呕吐感也跟着而起,她捂住口,下了床就向卫生间跑过去。
一瞬间,杨清几乎是面如土色。
这几乎是这段时间的常况,每天杨清都要呕吐一边,以前吃东西讲究,这段时间越发地挑食,而且她孕期反应十分大,是一点腥味都闻不成,有时候花木之类地香味都让她不舒服。
不过这是汤蔓第一次看见杨清的孕期反应。
狼狈又不堪。
就算精致而靓丽的杨清在怀孕期间也是如此不堪狼狈的。
她站在门外还能听见卫生间里杨清不停干呕的声音,顾元客端着一杯水走了进去,她还能听见男人低声安慰的说话声。
在这种声音下,她怔了好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谢立,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联想,跟的记忆和思想很奇怪,大脑拥有自动处理信息,产生逻辑联系的能力。
在她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深邃地看不见底,她站在悬崖边,几乎一脚就要踏进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哪一秒能比现在让汤蔓意识到那个空洞就是婚姻。
她好像一眼就能看见和谢立结婚的未来,也许也会像现在的杨清一眼,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怀上一个孩子,然后岁月磋磨,她全身的痕迹被打磨成光滑的平面,但仅仅只光是联想就让她有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
那块高高悬挂在深渊之上的利益在此时也变成了一个鱼饵,下一秒,只要她咬了饵料,喉咙就会被尖锐的铁钩刺穿。
虽然很多女人羡慕杨清,觉得这个女人一生都过得潇潇洒洒,富贵不缺,爱她的男人不断。
可是汤蔓却并不想活成杨清那个样子,一辈子和爱恨纠葛这四个字都牵扯在一起,纠纠结结,在无数的选择中徘徊来徘徊去,活的像个陀螺,大半生都陷在鸡毛蒜皮那么一点情爱中,这么大的年纪了,脑子一点都没长。
不过杨清女士却算不上恋爱脑,她如果是恋爱脑,也是那种很自私的恋爱脑,追求激情追求刺激,一旦恋爱里有那么一丝不顺意的地方,那么这段爱情就算告了一个段落了,分了手还要大哭一场,仿佛是天塌了一样,结果当天晚上就会因为自己因为长久的哭泣眼角多了一条微不足道的细纹而伤心半宿。
杨女士一生都在追求爱情,矫情又做作,可是汤蔓更觉得她的母亲一生都是在闹腾地活着,她的爱情也是虚假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的爱情只有短短的几个月,甚至还比不上眼角的一条皱纹来的重要。
也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说汤蔓的性子是随了杨清,这常常带着一种贬义的意思在,因为很多说这话的人可不是赞美羡慕她们母女二人洒脱不羁。
裴岭走过来跟胡海英打了一声招呼,随着汤蔓叫了一声姥姥。
胡海英看了一眼汤蔓,脸上的神情还算得上平和,不过在外人看来,就是有些严肃的老太太了,戴上一副眼镜,就可以去当教导主任了。
汤蔓没有察觉胡海英女士的这一眼,她已经从那段莫名其妙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仿佛没有任何影响一样,面色如常地在看手机。
刚才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谢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是公司有事,和汤董一起先走了,说下午过来一起接她和姥姥去吃饭。
应该是被老汤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