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大地苍茫,时不时有几点深绿透在白色里。
屋子里源源不断烧着火炭,给人供暖。身在其中,简直让人不舍得离开,恨不能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了。
锦荷苦命,去了一趟府里的账房,支会了一声,那里的人听说楚绛差不多要回来,忙不迭把林茜檀说的话当成了最大的正事来处理。各式各样的布料、吃食甚至文房四宝,全按照楚绛的个人喜好,换了新的。
锦荷呵着白气,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往火炉边上凑,从屋子里看出去都能看到外头的冷,更别说是雪里冰里滚三趟了。她抖胳膊抖腿的,明明穿得够厚,却还是嘴唇苍白。
“夫人那边,这一回应该总没有什么话再说道了吧。”总说她们不懂关心楚绛生活起居。现在她们就明晃晃走一趟明路关心一下。
林茜檀笑,呼唤她赶紧过来喝一碗滚烫姜茶:“府里的管事都是办事办老的,肯定更熟悉夫君的生活习惯。”倒不是她不行,而是要做给江宁娘看。
就为那些楚氏传承之物,楚绛不在家里的两个月,江宁娘没少寻衅。虽然顾忌自己还没出生的孙子,但在一些小事情上给林茜檀添堵,也还是可以的。
如若不然,林茜檀都不知道江宁娘什么时候和阴薇熟悉起来,都把人请上门吃个饭了。
这不,锦荷暖了身子就道:“夫人说了呢,家里反正人少,新酒也吃不完,不如再请亲家母过来,一块儿热闹。”说是庆贺庆贺楚绛立功,可林茜檀都不知道她这么做,算是恶心她,还是恶心她的娘亲。
在京城的这些人看来,东南州郡的事,应该也能很快平息。将军们立了大功劳,也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
但是他们看不到远在千里之外,他们所以为的轻轻松松的战役,却有许多凶险和杀机。
十一月十二,从商路被送上京城的消息让林茜檀知道在赣州、闽州交界线上,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足足有好几万人的南洋蛮夷兵马,正以当地无辜百姓做人质,和朝廷兵马撕打起来。
林茜檀皱眉头。锦荷在旁边看见,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如果只是一对一的正面交锋,外人终究是外人,那些南洋人没有优势。但如果绑了人质,除非想让自己遗臭万年,几位将军再怎么也有所顾忌了。”
这就给钻了空子。
可问题又来了,那几个夏朝零散的宗亲子弟,怎么会想起去和南洋人勾结起来?!好笑的是,他们妄图利用南洋人恢复大夏,南洋人也在利用他们。听说那什么郡王的五世孙,还是被南洋人背叛了,这才困守孤城。
她不太放心,于是调动了自己最大的资源,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书信送去南边,问一问楚绛是个什么打算。她和楚绛已经是夫妻,没道理她这些底牌还有必要连他也瞒着,她准备摊牌。
说不定,对方知道她手上有这些,还能因此转变想法,认可了她。她眼看着别人纷纷抢占先机,去朝中做女官,从低处学起,她有些不甘心。但如今正被楚绛限制着。
只是,南洋人有备而来,楚绛还能按照原有的计划,在年底之前回来吗。
朝廷的驿站自然不会比林茜檀的要差,同一时间,朝廷也听说了南边州郡生出的变故。
林茜檀不担心朝中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拖后腿。大商朝的臣子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别人姑且不说,光是林茜檀所熟悉的一人,便是如此。
丞相府中,那人就正与下属吩咐:“协助几位将军、楚督军,务必将那些南洋人全部歼灭在闽州境内,绝不叫他们前进一步。”
底下便有一个跪着的人立刻答应了一声,随即去了。
林茜檀知道,阴韧这人,性情乖戾,眼中没有多少珍爱他人、尊重他人的念头,心中更没有亲情。却有一个逆鳞之处,中原神圣之地,绝不是那些蛮夷可以得寸进尺的。
尤其南洋人金发碧眼,非我族类,阴韧是一向不喜。只不过大商建立初年,先帝燕坚考虑到天下臣民百废待兴,外邦人带来商品互通有无也不是坏事,这才不曾下令禁海。
这些事情,自有阴韧等人去操心。
林茜檀仔细想想,仍然觉得不太放心,干脆叫林青松带上几十号走南闯北的好手,亲自去一趟。林青松为人机灵,又有本事,还跟周逸学了一点防身功夫,足够应付。
林青松收到命令就打算出发,林茜檀并不意外田小香会把林青松给叫住,让他多留一晚。她亲自帮他收拾几样路上用得上的,又连夜做了几样可以长期存放的糕点,细细交代:“想吃的时候,拿热水熏一熏,也就软了。”
林青松平时机灵,在田小香面前却傻得像一根木头,满口“谢谢香姐姐”的话,直叫得田小香无奈。田小香到楚家跟林茜檀汇报商铺经营情况,忍不住跟林茜檀抱怨起来。
林茜檀笑:“他这会儿差不多走到城门了吧?你也是奇怪,不去送他,怎么反而来见我。”
林茜檀调侃着,田小香忍不住红了脸。
又不甘心被戳破心事似的:“还不是老板你,大冷的天让他出门办事……”她也会心疼。
林茜檀笑得更欢快了。
田小香胆子大,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勇于在这世道之下,顶着旁人异样的目光,主动追求喜欢的男人。更别说林青松其实不仅条件没她好,还是个街上乞丐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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