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中元不过几天,府里居然会连基本的白蜡烛存量也不够。林茜檀笑眯眯看着正和她耍心眼讨银子的姓陈的管事,语气温柔得过分。
“陈管事有没有合适的店家推荐?”
这姓陈的管事不过想贪图几个银子,又能替主子教训教训眼前这个新少奶奶,一举两得。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刚刚一番说辞简单粗陋得很,不过也是料想林茜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一定不会在明面上跟他们过不去。否则岂不是一进门就得了个跋扈不敬婆母的名声。
听说这位新少夫人,在娘家的时候并不受宠,想来根本不懂这些庶务上的弯弯绕绕,到时候他以次充好,再忽悠忽悠,这少说也有上百两的银子,自然也就进了他的口袋了。
钟嬷嬷等人估计也就是考虑到了林茜檀的名声,所以做起事情来,对这些人颇有顾忌。也因此这姓陈的管事才敢把主意打到了林茜檀跟前。
钟嬷嬷在一边气得身上发抖,只不想让人小看了林茜檀,所以并没有开口胡乱插嘴。
听林茜檀问他有没有合适推荐的店家,他就心里一喜,以为轻轻松松就成事了。谁知等他把店名说来,林茜檀直接就让人把他堵了嘴巴架了出去,送去了那家店里,和那店老板当面对质。
回过头拿了供词,再当众仗责一顿,以儆效尤。
之后再有一两个仗着资历不服气的,林茜檀同样没有客气。一来二去,不过一两天,这些老油条就暂时老实了。
这样一来,从林茜檀屋子里发出去的命令,一下子就令行禁止了。
可相对的,不过一两天天工夫,下人之中,便有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议论声。
“少夫人你冲动了。”钟嬷嬷设身处地,忍不住多嘴说上几句。
钟嬷嬷说这话的时候林茜檀正收拾了一日的事,坐在那里独自吃饭,钟嬷嬷一番好意,林茜檀不能不领。不过,钟嬷嬷担心的贤惠名声的事,在她看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朝廷已经露出招聘女子为官的趋势来,固然是她的一个底气。
但她更多还是受了前世自己的影响。
钟嬷嬷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以为她是仗着年轻、又得姑爷宠爱,所以不把这些世俗人情当回事。
刚要再说,林茜檀倒是先开口了:“我给嬷嬷讲一个故事吧。”
钟嬷嬷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看着她。
林茜檀笑说:“我认识的一位姐姐,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
钟嬷嬷于是在心里腹诽:盲婚哑嫁的,运气不好碰上糟糕婆家的,也不是少数。这有什么可说的?
林茜檀也不管钟嬷嬷这会儿是在想些什么,只管自己继续说:“丈夫和婆婆不喜欢她,她便事事恭顺,以为能水滴石穿,但也最终不过是闹了笑话罢了。”
林茜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也并不是说强求钟嬷嬷就能把她说的给听进去,不过是把自己以前的经历拿出来分享分享。
林茜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钟嬷嬷却听得怅然,倒是没有再阻拦林茜檀什么了。
林茜檀故事中的那个人,死得惨,令她心里动容,女子都不容易。
钟嬷嬷到她们中间到得晚,许多事情并不清楚,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锦荷从小到大就和林茜檀待在一起,她可是清楚得很,林茜檀认识过哪些人,又经过过哪些事情。
“主子,”锦荷正好走了过来,将给林茜檀端来的消食茶水端了过来:“你说的这事,是你自己的吧?”
林茜檀看了她一眼,没肯定,也没有否认。
这世上听过她半开玩笑一样说过前世故事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锦荷便算得上其中一个。锦荷这会儿会这么说,分明就是信了她的话。
林茜檀半晌才应了一句什么,锦荷听着就笑了。
锦荷聪明地不去问自己在林茜檀所宣称的那个前世里,是一个怎样的结局。不用想,她也知道,肯定不好。这也能够解释主子怎么自从在上京途中撞了脑袋之后,就对她大不一样了。
做完了这一日的事情,林茜檀早早地躺了下来歇息。楚绛不在,她可以独占一整个床榻。却是不知怎么,就是心里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夜色掩映之下,燃烧在城郭之内的火把再次拉动了反对天隆帝、反对大商朝的幕布。幕布被一点一点地拉开,露出里面真正的样子。
流民、疫病、天灾乃至是天隆帝为了实现他一统天下的美梦而耗费的国库资源……
一声轰鸣巨响在上空炸开,那是军中使用的信号弹。
林茜檀是睡到一半,被外面的火把光亮以及喧闹声响弄醒的。
大晚上的,声音大到能把睡梦之中的人们给吵醒。林茜檀皱着眉头,有些迷迷茫茫地从睡梦之中脱离出来。
“怎么回事?”屋子外面已经有人在敲门,是锦荷。
正在隔间守夜的碧书也匆匆忙忙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开了门,将锦荷放了进来。
锦荷进来还没站稳,就已经开口说了:“主子,不好了,城里打起来了!”
林茜檀剩下的瞌睡虫也一下子都被赶跑了。
这时候的她,已经听到隐隐约约的兵器碰撞声响了。
不管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林茜檀也就是听到瞬间愣了愣,随即就冷静下来,不紧不慢地下到地面,叫丫头们伺候她更换衣裳,她要去江宁娘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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