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信任他,看重他,才叫他年纪不大,就坐上了府里一个大管事的位子。
也就是这么个负责传递主家书信往来的大管事,忘恩负义,先有玷污待梅在先,后有出卖楚家在后,为了他自己,将楚家联络燕韶的私密信件私下交了出去。楚家后来之所以被满门抄斩,这位楚管事,可是功劳不小。
林茜檀要为自己报仇,还想救下舅舅表兄,眼下却还在半路上,没有对手,只好先拿楚慎这个虾兵蟹将当一盘开胃菜来试试身手。
前世的她,不够聪明,也不够心狠,所以处处被动,被人算计利用。更甚至在阴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教导之下,她真的就只是“识得几个字”的大家闺秀而已。
但后来她在某个人的教导之下,学习写字绘画,更对天文地理各方面都有一点粗浅的涉及,她虽然并不喜欢那人行事风格,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确教会她,有的时候做事,可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一些。
说起来,那人也算她的“舅舅”。
阴氏出了一位长伴帝王身侧的皇贵妃,这位皇贵妃有同母的哥哥妹妹各一人。那一位做妹妹的,嫁给了东山侯府三爷林权为妻,也就是她的继母阴薇。
而那一位做哥哥的,则以国舅之尊,位极人臣,身居丞相高位,把持朝政。前世的林茜檀和这位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舅舅可是牵扯不浅。
教她本事的是他,将她视为金丝雀玩弄于牢笼之间的,也是他。
第10章 王善雅
阴韧不是什么甘为臣下的人,来日必定造反,而这个时候的他也已经在朝中占据高位,和天隆帝燕广的关系也日渐微妙。
但燕广虽然忌惮阴韧、防范阴家,但又不得不借助阴家去制衡燕韶。
一边是已经登上皇位的现任皇帝,另一边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嫡长孙。从燕广登基以来,朝中便隐然有两派势力各自拥戴。废太子燕勇的威望在他去世多年之后,仍然叫燕广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但燕广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如果把燕广比作太阳,那么燕韶就是月亮。
而楚家,就是夹在太阳和月亮中间那个两边为难的。
没办法,谁叫楚家上一代的家主,也就是林茜檀那个已经去世的外祖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头效忠,两面讨好,最后玩脱了,就把烂摊子甩给了儿子,驾鹤西去。
林茜檀就刚梦见了外祖。
她前天晚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几乎没被夜里的吵闹怎么影响。楚慎虽然知道自己说不定是被坑了一把,但又没有证据,只得忍着恼火,安排车驾,送林茜檀上京。
只是在无人处看待待梅的眼神,露骨了许多。
行李被井然有序地装上车马,林家护院各自排列在车子左右等着,楚慎歪扭着一张匆忙包扎过的滑稽的脸,骑马随行。林茜檀已经在这里又耽搁了一日,必须出发了。
大堂里正有一群书生高谈阔论,其中站得最高的一个,正在评论的,就是如今楚家的形势。
林茜檀听见他说的话颇有见地,不由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刚好扭头过来和林茜檀无意对视上,甚至,还对着林茜檀礼貌地笑了笑。
从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中,林茜檀可以知道,这人叫作王普。
林茜檀只以为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就上了马车。楚家的马车却印有家徽,那叫王普的书生看了渐渐开动的马车一眼,眸光微闪。周围的人见他说了一半停下不说,纷纷催他,他这才笑了笑,道:“刚才说到……”
那边楚家的马车才开出几步,都还没走多远,就撞上了闹市口大街有人在打群架,二三十个人挤成一团,打得难解难分。四周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嚷嚷吵吵。林茜檀没有兴趣凑那个热闹,便吩咐车夫直接绕道。
因而她并没有看到人群之中有一个她认识的身影有几分眼熟。
王二狗同样也没看到林茜檀。他也并不认识楚家的马车。
他到平源郡城来,与林茜檀分开后,先是锁了船只,就按着老规矩,拎着钱袋去了赌庄。
赌了个一天一夜,输得火冒三丈,银子出了进,进了出,没赚回多少来,倒是赔了许多。把林家结算给他的住宿、搭船的那笔钱都亏出去了近一半。
搞了半天,竟然又发现是有人合伙耍老千,大伙一言不合,分了两拨人,耍老千的自然一伙,被骗钱的也是临时凑了一伙,两拨人先把赌庄砸了个稀巴烂,又从里面打到了外面街上。
好巧不巧,就在林茜檀开车路过的地方。
林茜檀没有去理会身后这些乱哄哄的喧闹声,她坐在车上,满脑子想的,就是进了京城去,怎么应对,怎么周旋,哪些人要注意,哪些事要料理……
她皱起眉头,只觉得后面这些人,真的是吵死人了。每每她想到什么关键的地方,总被打断!
她不由暗骂:市井泼皮,不务正业。
倒是锦荷架不住心痒,偷偷伸手掀开一角车帘,往后偷看了看。
等到出了城,走上官道,林茜檀也总算能够安静一些。却又要应付自己那晕车晕船的毛病……
另一边,王二狗也是一肚子恼火。
他还想着赌得痛快了,去打听打听林茜檀住在哪儿再看一眼呢,谁知道碰上一群作弊的混账人。被这伙人一拖,也不知道林家人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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