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被窝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轻而沙哑的讥笑,你再往死里弄我,让我去不了医院,下不了床,躺在这里吃流食?
闻言,罗敬和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刹。
他起身走到床边,伸出结茧的手慢慢摸那人绸缎一样的头发:你乖一点,快把身子养回来,等这次灭鼠结束,我带你去马来那边玩。
被子里的人静静侧过脸,不再说话了。
程重安揣着那一小瓶药水,直接打车去了宋清远家。
离医院下班还有一点时间,他搂着王子在沙发上出神,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一片朦胧,光线黯淡。
他没有开灯,于是家里也是一片昏暗,像落幕之后的舞台,演员因为没有观众而孤零零蜷缩在落灰的角落。
再好的戏,也有结束的时候,再美再长的梦也有坍塌的一刻。
会者定离。那晚宋清远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
程重安打了个颤,忽然觉得很冷。他赤脚跑进衣帽间,急切地寻找宋清远常穿的衣服,一件件仔细嗅着确认过,然后把它们全都拎出来,急躁地胡乱堆在沙发上,将自己埋得结结实实。
王子迷瞪瞪地趴起来看了他一会,也挑了件羊毛针织衫钻进去,乖乖趴在他大腿上,窝成温暖厚实的一小团。
程重安像抓住一根浮木那样,把它抱得紧紧的。
他觉得自从开始吃些药之后情绪就很不稳定,有时候平静得像死水,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见寒作热,常常感觉很寂寞,波动得厉害。
鼻尖全是淡淡的木调香,好像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高耸的云杉和樟树,挺拔坚韧的枝干上依附着小小的花儿。
宋清远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人一猫团团陷在用他衣服搭成的大窝里,头顶着头呼呼大睡。
程重安热得脸颊脖颈都微微绯红了,还是一动不动地盖着他一件黑色呢子大衣。
宋清远身上带着冰冷的雨水气,他把买回来的一大兜火锅材料放在桌上,先去洗手,又到厨房洗菜,把锅子端到桌上放进底料煮,等香味散开才叫程重安起来。
安安,他坐在沙发边缘,用修长的手指在他脸颊蹭蹭,低声说,起来吧,今晚吃你喜欢的部队火锅。
锅里放上酱料,下牛肉,拉面,芝士年糕,鲜虾丸子和各种菜大锅乱炖,咸甜兼备,方便又营养,他们两个吃也刚刚好。
程重安置若罔闻地翻了个身,抱着宋清远的腰继续睡。
猫比人还要听话一点,慢吞吞地爬出来,坐在衣服堆上舔毛。
程重安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宽松条纹长袖,盖在身上那件大衣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露出他大半个肩膀和锁骨,白皙得泛出一种盈润的光。
宋清远目光微微一顿,很快移开,面不改色地帮他理了一下领口:待会用热水洗把脸,我先去下菜了。
程重安这时才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难得他这么老实,宋清远竟然有些不习惯。
程重安慢慢起身,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因为刚睡醒,他脸颊和眼尾都染着一点绯红,像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
他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会,眼神很冷漠,像画皮里的妖怪把自己剥下来仔细审视。
然后他把手伸进裤兜拿出那瓶药水,拔开盖子,瓶口是一根细小的针。
安安,宋清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由远及近,你要不要麻酱和香菜?
程重安吓了一跳,慌忙把药水扣好放回兜里,我不要!
因为紧张,他声音绷得吓人。
宋清远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前,看着他一怔,怎么哭了?
程重安发觉自己的手还放在裤兜里,赶忙抽出来,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宋清远有点讶然地走过来,伸手要将他往怀里带,做噩梦了?
没有。程重安忽然感到非常疲惫,他抿唇避开宋清远的手,一字一顿说,我想做爱。
在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他莽撞而冒失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清远。
Alpha的脸依然是那么好看,眉宇舒朗,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眼睛微微垂下来看他,里面有温润的光,神祇一般。
被他那么注视着,程重安逐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有点无力,头渐渐垂下去:我胡说而已,对不起,可能是吃药吃的,你不用理我。
他沮丧到把洗脸的事都忘了,刚要迈步离开,宋清远忽然牵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程重安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蹲下来,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慢将自己裤子的系带抽开。
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一部分是因为不可思议,剩下的全因为刺激。
在扯下最后一层布料的时候,宋清远倏尔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仍是平静广袤的一片海,然而此时水面下也同样暗流涌动。
就算是给程重安十个胆子,他也从没在清醒的时候幻想过宋清远这副样子。
心理层面的刺激完全超过了生理上的,那一刻程重安克制不住地叫出来,是从鼻子和喉咙隐秘的连接处唔唔出声,像春夜里的猫咪,陌生到连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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