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以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会有这般待见她的一日。”
姜沂川道,“今日不同往日。”
宋霁倒是非常好奇,“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知道什么时候最能看清人的本质吗?”姜沂川侧目看他。
宋霁想了想,“无非是最穷困潦倒的时候。”
姜沂川沉默片刻,面无波澜道,“是生死患难的关头。”
宋霁见他这模样,知道他的心已经转向了,里面留下了宋幼珺的名字,他道,“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在那一个瞬间让你动摇的。”
宋幼珺马车被劫之后,他们俩跳入河中失踪了三天的时间,后来又在祭天大赏的山林里一同被找到,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
但宋霁知道,真正有着巨大改变的并不是姜沂川,而是睡得正香的宋幼珺。
他们都心知肚明,宋幼珺绝不可能说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这句话的,所以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宋幼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有了如此彻底的改变。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宋幼珺,她皱了皱鼻子调整了下姿势。
姜沂川沉默半响,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宋霁还想再问,姜沂川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让他再说话了。
此后车内一直保持安静,直到入了宫门,行至尽欢宫的门外,马车停住。
姜沂川在这时看了宋霁一眼。
宋霁却摇头道,“我不去,她睡着被叫醒之后气性太大,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宋幼珺睡得正香,手搭在窄榻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姜沂川起身,蹲在宋幼珺的头边,正巧她的手从榻边翻下来,被姜沂川伸手接住。
他将宋幼珺的手轻轻放回榻上,声音低低的,“公主,回宫了。”
这声音分明没什么穿透力,在睡梦中的宋幼珺却突然醒了,她眼皮无比沉重,勉强睁开看见看了姜沂川一眼,满脸驱散不去的困意,声音沙哑慵懒,“到哪里了?”
“尽欢宫。”姜沂川的眸光好似一下子软了,昏暗的暖色光芒拢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
他视线落在宋幼珺轻闭的双眼,挺翘的鼻尖,一时间有些出神。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宋幼珺又睡着了。
宋霁惊讶道,“没生气吗?”
姜沂川摇摇头,又道,“尽欢宫到了,你先起来,回去再睡。”
宋幼珺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缓慢的从窄榻上爬起来,眼睛都懒得睁开,察觉到手腕和手臂被人抓住扶着,她才强打起精神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姜沂川,“用了小半个时辰。”
他牵着宋幼珺慢慢的往马车下走,让宋霁暂且扶着,自己下了马车之后在下面接应。
宋幼珺一下车,被冷风一吹,困意就消散了很多,她看着尽欢宫的牌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头对姜沂川道,“快回去吧,辛苦你了。”
姜沂川冲守在门边的宫人招了下手,问道,“何来辛苦?”
宋幼珺这时候脑子不大灵光,想什么答什么,“一晚上都在照顾我,还带着我一直玩,可不是辛苦嘛。”
姜沂川听后神色一愣。
宋幼珺与他道了别,被宫人扶进了尽欢宫,宫门慢慢闭合的时候,他才淡淡道,“我并未觉得辛苦。”
实际上这个热闹的晚上,几个少年的体验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有谭铮憋了一肚子气回宫。
一不留神就把宋幼珺跟丢了,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与谭芙汇合的时候,谭芙还与他大闹了一场,责怪他将妹妹丢弃在街头。
谭芙责骂他为了一个不怎么搭理他的人如此对待妹妹,这般卑微不知轻重,有辱谭家门楣。
谭铮一晚上的怒气再也憋不住,在马车里对谭芙冰冷道,“谭家极其重视我与宋幼珺的联姻,若是此事搞砸,回到崇州城自有你我无休止的嘲笑与责罚,你若不想被谭家其他人踩在脚下,就好好听我的话!”
谭宋两家有意联姻,却还是要看宋幼珺的脸色,若是她不愿意下嫁谭铮,这门媒妁之约很有可能黄。
兄妹俩回到皇宫之后不欢而散。
隔日宋幼珺去了悦文殿,一大早就看见宋言宁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即便是叫醒也是一脸疲倦,再加上他好像不知道宋幼珺昨下午出去的事,于是她忍不住问,“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宋言宁揉了揉犯困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说,“被禁足在房中了。”
宋幼珺讶异道,“为何?你又犯了什么错?”
他却道,“没什么错,是父皇知道我在悦文殿扎秋千还不准别人玩儿的时,休沐的三日历都被禁足在房中,哪都去不了。”
宋幼珺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却是没想到皇帝别的事不管,这件事倒是挺勤快的。
没想到她在外面玩的时候,宋言宁却在房中忍着饥饿,老老实实的抄写文章。
难怪他并不知道她出过一次宫门,所以没有闹腾。
宋言宁倒是对此事看得很开,只道,“不过是抄写几篇文章而已,幸好父皇没让人拔了我的秋千。”
往后几日,宋幼珺逐渐融入悦文殿的学习氛围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人突然就勤奋起来。
那种状态非常像每一次月底大考之前班级里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