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有三所国内前十的知名学府,S大就是其中之一。
宋榕檀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方淮没说话。
宋榕檀却来了劲,直到进了房间还在聒噪:“教练这么关注我吗?教练对我的学历还满意吗?教练……”
方淮忍无可忍,冷笑:“我只知道你休学两年的话,明年再不回去上课,你的S大就没了。”
这话算是戳到了宋榕檀的软肋——他是真心实意的、打心眼里不喜欢学习。
他扁了扁嘴:“没就没了呗……职业选手要什么学历,以后当教练人家只看你拿过多少冠军,谁看你是S大还是野鸡大的。”
方淮微微眯眼,却没多说什么。
-
RTG一帮死宅并没有安排太过紧凑的行程,今天只需要在酒店修整就好。
傍晚,众人一起吃了顿火锅,方淮回到房间洗澡。
宋榕檀让他先洗了,自己顶着一头火锅味道的头发,浑身别扭地坐在书桌前,不愿意靠近自己的床半步,就怕沾染上味道。
“Ring。”
浴室里忽然传来带着回声的一声轻喊。
“帮我拿一下行李箱里的沐浴露。”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
方淮的行李箱不大,宋榕檀记得,他年初就是拖着这个小行李箱来的RTG。
在国外住了那么多年回来……只有这么一点随身的东西吗。
他心里胡乱想着,打开方淮虚掩着的箱子,还没翻找,却见一个小药瓶从上面的夹层滚落出来。
上面的英文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专业词汇,字符灌进他大脑里,嗡的一声。
心底渐渐漫出不好的预感,犹豫再三,宋榕檀缓缓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字母一个个输入,生怕错了哪一个。
酒店的网络极快,在他做好心理准备前,粗黑的“警示语”下,一行字就蓦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自|杀倾向和抗抑郁药物]
宋榕檀浑身冰冷,他拿起药瓶随手晃了晃。
已经空了大半。
“Ring?”浴室里传来方淮的声音,空旷、湿润,落在宋榕檀耳朵里,却只像是秋露一样寒透彻骨。
没有听见宋榕檀的回复,方淮随意擦了头发,穿上换洗的干净睡衣走出来,然后愣在原地。
宋榕檀半跪在他的行李箱前,恍惚地抬眼看他,手里的药品机械性地晃动,发出空荡的撞击声。
方淮垂下眼,掩住自己毫不意外的神情。落在宋榕檀眼里,却成了逃避。
他哑着声音开口:“方淮……你怎么了。”
明明是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话,方淮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是维C。”他声音有些干涩。
宋榕檀笑了一下,却带着浓浓的自嘲:“方淮,我不是不识字……”
方淮抬头,失笑:“我知道,高材生。”
他开了瓶矿泉水走过去,在靠近行李箱的床角坐下,伸手接过药瓶。
“真的是维C。”他笑了一下,倒了颗白色的小药片出来,丢进水里。
药片上很快冒出细密的气泡,拖着银环似的尾巴沉落下去,在瓶底停住时,已经溶化了大半。
“喏。”方淮把瓶子递给宋榕檀,语气平静,“这里面原来的那种药,没这么易溶。”
宋榕檀抬眸看了他一眼,倒出两片药直接就往嘴里丢。
方淮看着他被突然爆开的酸味刺激得面部紧绷,有些无奈:“你……如果我骗你呢,你就这么随便吃来历不明的药?”
宋榕檀没说话,不知道是被酸得,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方淮安静地等他嘴里的维C化完,心里估计他已经能开口了,才说:“有什么想问的么?”
“……你都会回答?”宋榕檀看着他。
方淮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宋榕檀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酸到恍惚了,竟然从方淮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柔软的意思。
“这个……你吃过?”他问,“我是说,里面原来装的这些……”
方淮顿了一下才开口答:“吃过一些,剩下的倒了。”
沉默许久,宋榕檀才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声沙哑的“哦”。
方淮还等着他想出第二个问题,没想到只等到这么一声,微微皱眉,耐心开始急速流失。
在他准备起身走开的前一秒,宋榕檀终于开口了。
“你……”
方淮凝神。
他会问什么?原因?病情?又或者是……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方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的倾向。
他的声音依然是如深井一般平静的,手指却紧紧攥住被角,剪平的指甲无意识地不断刮蹭着有些粗糙的布料,磨得指腹擦红。
他专注地盯着宋榕檀,看见他欲言又止,常常明亮带笑的眼睛里,此刻却只映出自己黑沉的轮廓。
我是不是选错了。方淮忽然想。
……这双眼睛应该盛满光才对。
忽然,一只手轻轻贴过来,遮住了他的双眼。
方淮在陷入黑暗的同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宋榕檀屏着的气忽然被他轻轻地、长长地吐了出来。
灼热的气息搅乱方淮鼻端凝固的空气,他这才想起呼吸。
“你别想了……”宋榕檀的声音近在咫尺,哑着,还带着一些近似哭过的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