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困得倒在他肩上,迷糊着说:“哥,太冷了,等春天再看吧。”
薄时予把自己的大衣也脱下来,给她盖着,低头吻她额角,音量低得等于自语:“也许等春天,你就不愿意跟我来了,我又要强迫你。”
“我愿意,”沈禾柠隐约听见了,脸颊贴贴他,“几十年后的春天,我也愿意。”
薄时予以为他这些事都是在勉强沈禾柠,但沈禾柠从小到大,就没过过这么神仙的日子。
家里巨大,应有尽有,练功房比学校舞蹈教室还肥两圈,四面大镜子把她映得绝美,各种舞蹈服随便换。
冰箱里什么好吃的都有,不间断地往里填,她哥还亲手给做,喂到嘴边,给刷眼给洗脸,给她梳头扎辫子。
每天大大小小哄她的礼物堆在床头,她什么都不用操心,最重要的是,睁眼哥哥在,闭眼哥哥抱。
靠能不能不要停。
如果那什么能稍微节制一点,她愿称之为毕生追求的天堂,并不想恢复什么自由。
沈禾柠在哥哥搭建的囚笼里风生水起,过得无比滋润,曾经做梦都想要见到的这个男人为她失态发疯,她日夜都在感受,安抚着他每一点波澜。
她有的是耐心,去填他心里的空洞,直到收到了舍友舅舅的一条微信。
——“你们真的商量好了吗,受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眼看着有希望了,就要放弃?!”
沈禾柠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猝然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握紧手机。
薄时予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门没有关 ,沈禾柠尽量放低动静,飞快给他回:“放弃?我老公说的?”
舅舅秒回:“原来你不知道?他通知我们实验停止,说那条腿不需要好了。”
不需要好了,废着才有点用处,才能绑架她,留住她,用他最不齿,也最疼的方法。
沈禾柠看了眼书房的门,把这两条微信删掉,手捂住发凉的额头,慢慢把膝盖折起来,侧着脸垫在上面,眼帘间不出声地渗出水痕。
腿都不要了。
什么都放到一边。
奉上自己所有来留她,这几天看似是他在强势,疯魔地困住她,实际他一直在哀求。
沈禾柠知道不能再慢慢抚慰了,没时间,手术耽误不起,如果直接找哥哥去说来龙去脉,也起不到最大作用,还得去找根源。
到底谁他奶奶的不安好心,捅这种伤口刺激她哥的。
她得逮到人,逼着这个祸患给她哥道歉,说那些全是故意伤人的鬼话,你家柠柠爱你爱得要死。
沈禾柠盘算着腿伤真相的知情人,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突然跳出来,必然是关系匪浅的,陈锦容排除掉之后,只剩下薄家人。
其他薄家人没有谁敢在薄时予面前造次,而爷爷不一定了解她的情况,薄父远在国外几乎不回来,那只剩下一个人了。
沈禾柠垂了垂眼,那个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丢掉优雅,破口咒骂她龌龊不要脸的人。
只有她,就算是同样的话,也能给哥哥最重的打击。
她哥绝不可能让她们见面,她想找到薄母韩萤,至少要从城南公馆跑出去,在江原那里寻求突破口。
沈禾柠简单制定了作战计划,她被与世隔绝到今天,哥哥应该已经平稳了一点,不会再那么严地守着她,他开会没有关门,她隐约听到了,后天下午他要去一次公司。
就算处理的公务再简单,路上往返也需要时间,她趁机出去找江原问话,探好目的地的地形,应该没问题。
沈禾柠舍不得再让薄时予有任何失去感,所以专心等着后天,他没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中午哄着她睡午觉,等她呼吸均匀。
她半睡半醒地掐住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听到他缓缓起身,不久后,外面传来轻微的门响。
沈禾柠立刻起床,利落穿好衣服,全副武装准备出去。
他虽然说过不留钥匙,但实际上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基本没跟她分开过,钥匙始终摆在原位,并没有收起来。
今天还是时隔好几天,他第一次把她留家里。
沈禾柠拿钥匙打开门,匆匆迈出去,然而刚走几步就猛地停住。
院中薄雪上的车辙还是新鲜的,不久前刚走,但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开远的黑色迈巴赫却折返回来,迎面堵在城南公馆大门。
少女站在细细的雪里,一身紧急套上的外出衣服,围巾都没来得及戴好,诧异睁大眼睛,像是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总算能从他身边逃离,要把他舍弃掉。
车的后门打开,男人撑着拐杖,艰难地站立着,他静静看她,目光像被划出一道道血痕:“柠柠,想去哪,不要哥哥了。”
沈禾柠心一坠,被他眼神搅得发疼,她总不能承认说要去找罪魁祸首的行踪,就算编再简单的理由,也总会迟缓个一两秒。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真的太不放心了,太怕她不声不响离开。
这一点迟疑就够了,沈禾柠被逼近的男人拦腰扣住,带回公馆,大门在她视野里关闭,那枚钥匙被他攥住,随后扔进不知道哪个角落。
沈禾柠安慰地环住他脖颈,绵软手掌盖在他背上:“我只是想回学校看看……”
但时机太准,她完全是踩着点往外跑的,自己也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些理由不够,什么都不够,只代表着她受不了这种生活,迫不及待想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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