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沈禾柠几句话里微微摇晃,几乎要呕出血,他多看了病床上的薄时予两眼,没再说什么,回身走出去带上门。
沈禾柠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她说这些,心绪没办法不跟着波动,眼角也带了点热意,稳了片刻才想起到薄时予始终没有开口,病房里宁寂得像是黏稠深海,让人呼吸涩重。
她慢慢扭头,视线落在薄时予脸上,神经猛地一跳。
他目不转睛在凝视她,眼里因为她进来而燃起的光,现在沉暗得像被墨汁覆盖,他还坐在那,但沈禾柠能感觉到,他在往不知名的深渊里掉,一点点把他整个人吞食殆尽。
薄时予眼尾弯了一下,抬起手:“柠柠。”
口吻低得不忍听。
沈禾柠恍惚反应过来,她对邵延说的那些,薄时予全部代入到自己身上了,他以为每字每句也是给他听的,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不可能重来一次,别做梦了,她是真的不要他。
薄时予再一次叫她,微微变调的声音出口后,他拖着不能动的残腿,极力靠近床沿,想拉近哪怕一寸跟她之间的距离:“柠柠,过来。”
沈禾柠在这一刻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过去,或者倒退,他一定停不下来,会摔到地上,再艰辛也要挣扎向她。
她迈开双腿,动作有些僵,薄时予盯着她的反应,在确定她是朝他过去,而不是转身避开之后,他眼角沉积的血丝爬上瞳仁,在能碰触到她的第一时间,把人扣住拉进怀里。
太紧了,紧得腰背的骨头都在发酸。
沈禾柠挣动了一下,换来他更没有分寸的桎梏,直到她膝盖碰到床沿,软了一下没站稳,朝他跌过去,他迫切地把她带到床上抱住。
面对面的拥抱太危险了,随时要被他身上气息扰乱意志,沈禾柠心跳快得顶不住,尽力从他臂弯里扭过去,只把后背给他,咬唇平复着。
薄时予一手扣牢她的腰,一手伸到枕下拿出一个长方丝绒盒,两指拨开盒盖,捏起里面端正摆放的细细链子,绕到沈禾柠颈间。
太凉了,沈禾柠忍不住缩了一下,像是在躲。
薄时予把她按住,断断续续在她耳边低哄着,双手贴在她后颈,把链子系好,唇压上去轻吻:“哥哥出去一天就发生意外,只来得及给你买这一样礼物,等下次……出去时间长的时候,再准备更多。”
他晚上赶到,天亮手术,中间短短几个小时,用来给沈禾柠选一件也许会喜欢的小礼物,想逗柠柠朝他笑一下。
沈禾柠低下头,摸着锁骨中间垂着的坠子。
不需要看,光凭指尖的触感也能描摹出来,是一支精神的小禾苗,叶片向两边伸展张开,又被一个完整的细圆框在中间,既是护佑也是囚笼。
她喜欢到不行,言不由衷说:“我才不要,以前从来不戴这种东西,跳舞麻烦。”
“先戴着,”他从后面宣泄一般搂紧沈禾柠,想用一条链子证明她的存在,“哥给你换手链,戒指,什么都可以。”
沈禾柠把小禾苗抓得从凉到热,心里酸甜搅着,刚想说点什么,男人就被这几秒钟短暂的沉默压弯了脊背,他不是骗她,他确实发着烧,几近高热的额角贴在她颈窝里。
她喉咙一紧,不自觉碰了碰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如同将要干渴致死的病人找到一点水源,立即把她握住,攥进掌心里,又与她十指相扣,指缝间互相深磨,蹭出灼烧的火星。
“柠柠……别放弃我,”薄时予低头,用身体把她包裹住,难以连成句地沉声喃喃,“别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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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没想到薄时予是真的在高烧,急得喊江原,江原应声进来,直面撞见这么亲密的画面,惊得慌忙把脑袋别开,在逼问下才挑拣着一部分事实跟她说:“时哥这次伤得重,所以……”
所以不能吃东西,发烧都是事实,还有更多更残忍的,江原不能说。
沈禾柠顾不上其他的了,让江原把保温盒拎进来,推着薄时予往床头靠,板着脸把小碟子一样样摆好,看着他吃。
薄时予不动,直直注视她,他双眼狭长漆黑,吸着人朝里深陷,摇头说:“哥哥现在拿不起勺子,还是不吃了。”
沈禾柠气得抿唇,抱她那么有力气,这么一会儿就不能自己吃饭了!
她没办法,往前凑了点,脸颊不自觉鼓起少许,把饭菜舀好了递到他唇边,他喉咙涩然动着,贪恋看着她这个简单动作,缓缓张开唇,跟她商量:“喂慢一点,我不想那么快梦醒,病房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沈禾柠偏不让他如愿,下一勺盛了更多,等他勉强吃完,她一刻不停地要出病房,想找护士要冰袋物理降温,刚一动就被薄时予抓住手腕,他抽出消毒湿巾,把她掌根到指尖仔细擦过一遍。
“干嘛……我又没有沾到油。”
薄时予定定看她:“你碰邵延了,乖,擦干净。”
沈禾柠被薄时予这种根本不收敛的占有欲弄得耳朵一红,快步出去,路上仍然想不通哥哥的腿到底能摔得多严重,才会让他这么元气大伤。
经过步梯间安全门的时候,里面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捏着沈禾柠衣袖把她带进去,她一惊甩开,抬头看到了邵延憔悴的脸。
“我可没沾到你,”他举起双手,“不然时予得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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