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舒衡。
可王姨娘并不敢确定,自己说出来这些以后,她的女儿一定能平安无恙。
在当时,那个人对她从不提别的要求,不过让她每天留心郑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而已。
她需要做的只是这样。
王姨娘挣扎过后,选择了妥协。
“当时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而对方也从未让我害人,我委曲求全,换得这么多年的平安。”
因为她足够“听话”,做得足够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无事。
久到王姨娘以为往后也会如此,什么事都不会有。
后来,薛念兰派人把父母双双遇难的卫灵儿和“卫枣儿”接来邺京,安置在郑国公府。吕姨娘因为卫灵儿与薛念兰的关系、卫灵儿与舒瑾的亲近,担忧往后日子不好过,坐不住针对起卫灵儿。
“吕姨娘曾想过说服我帮她,我没有理会。”
“但那个人得知吕姨娘有针对少夫人的心思以后,要求我紧盯吕姨娘的动向,一一禀报。”
王姨娘目光幽幽,几分空洞:“那时,我想过为何此人在意吕姨娘动向,便想到,若吕姨娘得手,少夫人出事,世子爷知晓之后,郑国公府定要生乱,才明白此人当真有心要对付舒家。”
到得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办法开口了。
她背叛舒家、背叛郑国公府的事情一旦暴露,不会有人同情她,她会被惩治,并且柔姐儿也会被她拖累。
吕姨娘终未得手。
吕姨娘被抓到把柄的那一次,她只晓得吕姨娘和吕世飞闹掰了,不知吕世飞仍在帮吕姨娘对付卫灵儿,大约是这样,她反而躲过一劫,没有暴露。
怕那个人会让她学王姨娘在府里对卫灵儿出手,她提心吊胆许久,担心的事却未发生。
后来才明白是这个人需要她继续做眼线。
比起对付舒家,更重要的是这件事。
吕姨娘出事之后似乎又变成从前那个样子,她只需负责留心府里发生的事。
但她心里始终很不安。
她怕自己有一日会被逼做吕姨娘那样的事情,会被逼去害人,迟早牵累到柔姐儿身上。
所以盼着早些把柔姐儿嫁出去。
出嫁以后,有夫家相护,离舒家远了,也许会好一些。
偏偏柔姐儿说不想嫁。
无法忽视内心那股强烈的、迟早出事的直觉,她少有的对柔姐儿说了重话。
可惜,害怕发生的事终究来了。
而柔姐儿未定亲、未出嫁,她过去做的那些倘若暴露,说不定会影响柔姐儿的婚事,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今越说起往日种种,王姨娘越明白一步错,步步错。
多年以前,她若鼓起勇气赌一把,未必是最糟糕的那一种情况,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前些日子,那人暗中递来消息让我做内应让人把枣儿劫持出府。”
王姨娘语气里染上几分不确定,“我不知是为什么,这些事也是从来不允我过问的。”
卫灵儿直到此时才问:“你喂枣儿吃的那块糕点当真有问题?”
“没有。”王姨娘低声说,“是帕子,我用帕子给枣儿擦了嘴,帕子上提前沾过一点无色无味的药粉。”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很容易让人忽视。
如同卫灵儿下意识在意起那块糕点,帮忙擦嘴的举动甚至未必入眼。
有前面的那些话,这一次为何给薛念兰下药则一目了然。
在王姨娘看来,她别无选择,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帮着高皇后想法子再一次劫走“卫枣儿”。
薛念兰生病,卫灵儿不可能不来正院探病,尤其是在病重之际。
只要病重的时间在深夜,“卫枣儿”睡下以后,卫灵儿和舒瑾要从扶风院出来一阵子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便趁着他们不在扶风院的时候,会有人潜入扶风院去抢“卫枣儿”。
她要做的,是创造出这个机会。
“你是怎么晓得那个人是皇后娘娘的?”
王姨娘坦白过一切后,舒瑾问。
听过舒瑾的问题,王姨娘沉默了下才道:“世子爷,如若我说,是因为我起初不愿配合,你会相信吗?”
舒瑾颔首说:“信。”
王姨娘像被舒瑾的这句话惹得失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舒静怡和舒静柔在接连的震撼与惊讶情绪的冲击下,已说不出话来。
王姨娘的话,也在她们心里留下谜团。
譬如,皇后娘娘为何要盯着舒家,为何要劫走“卫枣儿”。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舒瑾和卫灵儿心里,却变得越来越明晰。
因为当年舒静娴在宫中遭遇过的事情可能与高皇后有关,因为卫昭的身份极可能非同一般。
高皇后如若设计陷害过舒静娴,而作为舒静娴亲弟弟的舒瑾得皇帝陛下看重,她要如何不在意舒家?那些旧账,郑国公府一旦翻起来,便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
“母亲,大哥哥,求你们,放姨娘一条生路吧。”
哪怕舒静柔意识到王姨娘犯下怎样的错,她依然没办法不帮王姨娘求情。
舒静柔跪在床榻前,红着眼说:“我知道,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该做这些事,何况是陷害母亲。可是,姨娘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母亲,求求你,放姨娘一条生路……”她跪伏下去,语声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