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那点事反而不重要了。
只如是一整天下来,舒瑾晓得卫灵儿定心力交瘁,哪怕安排妥当,心里也未真正接受这些变故。
他吩咐夏橘和夏栀准备热水和晚膳,晚一些,送卫灵儿入浴间。
卫灵儿的确身心疲惫。
回来扶风院,心神稍一松懈,一阵一阵的疲惫感涌上来,让她提不起精神。
连来浴间沐浴梳洗也是强打精神。
她站在木施前,本该脱衣沐浴,却禁不住发起愣。
舒瑾送卫灵儿入得浴间后没有离开。
担心卫灵儿心神恍惚有什么事,他守在门外,留心捕捉浴间里面的动静。
迟迟什么响动也无,舒瑾皱一皱眉,按捺不住推门进去。发现卫灵儿只是站在那儿发呆,他松一口气,却未再出去,仅仅反身将门关上,朝卫灵儿走过去。
“灵儿。”
耳边响起舒瑾的声音,卫灵儿勉强回过神,循声朝舒瑾望过去。
见舒瑾目露担忧,她轻声说道:“我无事。”
“嗯,我知道。”舒瑾应卫灵儿又说,“是我不放心,才进来看一看你。”
卫灵儿闻言,心底一酸,转过身来看着舒瑾,一双手臂绕到他身后,圈住他,复靠上前去。
手臂收紧,更是贪恋着舒瑾怀抱的温暖。
愈感觉到他怀抱温暖愈浑身疲累。
片刻,卫灵儿低声道:“夫君,你帮帮我吧,我连沐浴的力气也没有了。”
舒瑾抬手轻抚了下卫灵儿的后脑,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并无任何旖旎心思地帮她宽衣,送她进浴桶,浸泡在热水里。不过这一次舒瑾宽衣随她一道进去了。
两个人面对面。
卫灵儿见舒瑾也进来,没有特别的反应,但朝他依偎过去,靠在他身上。
温热的水将舒瑾和卫灵儿包围。
相互依偎的身体湿漉漉的,僵硬与温软的触感都异常清晰。
舒瑾任由卫灵儿软绵绵靠在他身上,安静拿帕子帮她仔细擦洗身体。
他动作轻柔,被这样一种无声的温柔包裹的卫灵儿,靠在舒瑾的肩膀,慢慢睡着过去。
发现怀里的人睡着过去,舒瑾动作放得更轻。
帮她清洗干净后,静静看得卫灵儿半晌,舒瑾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
“爹……娘……”
“不要!”
卫灵儿冷汗涔涔自梦中惊醒,下一刻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
舒瑾手臂绕到她背后,手掌轻拍她后背,给她安抚。
卫灵儿便意识到方才只是做梦而已。她深吸一口气,沉默靠在舒瑾的身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寝衣,回想起来不小心睡着之前是在沐浴。
随之记起卫昭被她送离邺京,记起舒瑾在今日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以及还有一些话尚未说开。
想起这些,卫灵儿在舒瑾的怀里动一动,继而抬头去看他。
舒瑾也低下头问:“饿不饿?”
卫灵儿摇头。
与其说不饿不如说全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我梦到爹娘了。”
卫灵儿答非所问一般对舒瑾道。
舒瑾轻轻“嗯”一声,表明自己在听,卫灵儿却没有继续说爹娘的事,而是问:“大表哥,我爹娘之所以会遇难,是不是也与昭儿的身世有关?”
不等舒瑾回答,卫灵儿又轻声道:“所以爹娘一直让昭儿扮做女儿身,也与此有关。”
“受大师点拨之类的话,乃是遮掩的幌子。”
“我设想过许许多多种可能性,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卫灵儿说,“大表哥,告诉我更多的事吧,我想知道。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知道怎么做。”
“好。”
舒瑾收紧手臂,抱着卫灵儿,“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舒瑾所知是徐阔对他透露过的些许事情。
余下的则是把一件事又一件事串联起来以后得到的推论与结果。
“所以,昭儿是先太子妃的孩子。”
卫灵儿听过舒瑾的一番话,轻声细语说,“年龄也差不多对得上,若他为先太子的遗腹子……”
掌握这个消息且有野心的藩王或藩王世子,诸如蜀王与蜀王世子便不会无动于衷,这是一个绝佳的借口。扶持先太子的遗腹子上位,从而掌握朝堂。皇帝陛下知晓他的存在,难容得下他,哪怕留他性命也不可能放他如普通百姓那样生活。
如若……
另一个过于疯狂的猜测在卫灵儿脑海冒出来,她紧抿着唇。
如若昭儿和皇帝陛下有关。
那他在世人眼中,便是不容于世的存在,他的出身便是一个错误,他也是不被允许知晓的。
先太子妃应当清楚自己有这么个孩子吧?
是否,唯有先太子妃一人清楚,昭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大表哥,我有些想不明白。”
沉默过许久的卫灵儿说,“我爹娘遇难若与昭儿的身世有关,为何我和昭儿之前没有被任何人盯上呢?”
当她问过舒瑾这个问题,电光石火之间,记起明镜门的人前两年去过江南。
明镜门去过,别的在暗中搜寻着卫昭下落的人多半也去过。
今日妄图派人将昭儿劫走的那个幕后之人,会不会便与她父母之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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