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懂事了?”
丧龙侧目望了她一眼,也学她模样,问她:“那你呢,是差人啊,点解要帮我啊?”
江月往他后背上倒了一点药酒,用力揉按上去,丧龙“嘶”地叫了几声,难得不再羞赧,回头盯着她看,想要一个答案。
江月大大方方告诉他答案:“我直觉告诉我,你是好人。”
丧龙怔了怔,低头笑起来,“哇,这是不是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江月微微笑,将手里剩余的药递到他手里,“你还没告诉我,阿霓在哪里,我在船上等你好久。”
“对唔住!你也睇到啦,我被人追啊。”丧龙穿上衣服,套上外套,“Madam钟冇事啊,她已回警署了。”说着,他起身,要江月离开,在外当不认识他最好。
不等江月有所反应,他抓着药袋就跑。
江月“喂”了一声,得到的是丧龙远去的背影。糟糕,她的帽子啊……
其实呢,他话对,在外不认识最好。只是最好。
丧龙没多少时间,他需要赶快完成陆钦南安排的事情。
四十八小时后,宣文汀的律师保释陆钦南离开。刘锦荣得上级命令,不方便让陆钦南这张脸暴露在大众面前,怎么进来的就得怎么出去,否则干脆继续留在这里喝重案组的咖啡。
律师想反驳,陆钦南起身,按住律师的胳膊,好脾气地接过刘锦荣手里的黑色布罩,戴到头上,遮住整张脸。
陆钦南跟着律师离开,刘锦荣安排身边信任的警员跟上。
天还没黑透,晚风渐起,掺着湿冷气息,也许是要下雨。戴着布罩的男人沿着楼梯,跟着律师一步一步往下走,还未走几步,察觉到什么,却已经来不及,被人绊了一脚,幸有律师扶住,否则真得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正要摘下布罩时,猛然间想到可能是谁时,动作顿了顿,黑色布罩下,他唇线紧绷,一双眼睛仿佛已经透过布罩看见了对方得意又痛快的模样。
律师指责行凶之人,扫视一眼后,看她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就敢行凶,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便衣。(便衣:非制服军装警察)
钟霓微微抬高下巴,瞄了眼律师,摆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对唔住啦,是我不小心,你无事吧?”
陆钦南侧过脸,光听她讲话都知她有多痛快,真可惜,无法亲眼看见。他对律师讲:“走吧。”
钟霓见他毫无反应,微微蹙眉,跟上他的脚步,盯着走在前面的律师,在他们上车之前,伸手抓住陆钦南西装后摆,靠近他,压低声音:“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陆钦南站定,抬手扯下布罩,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人,“Madam放心,对你,我会守信用。”
钟霓的目光停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再往上一点,便要与他四目相对,在对上的一瞬,她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看他俯身钻进车子。
忽然间,她泄了气,掐着自己的掌心,没来由的,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砸到她身上,连突如其来的雨都不放过她,冰凉地砸到她脸上。
她正摸着口袋,要找香烟盒,却摸到振动的手机,是姑妈的电话,未接来电已有几十。她心生烦躁,但更理解姑妈对她的担心。
她需要回去解释。
可是要解释的不是她这几日为什么没有消息,而是她开枪击杀韩定一事。
姑父不在家,姑妈点会知?
她看向坐在客厅的朗聿凡,伪装委屈的表情顿时绷住。
又是朗聿凡?打小报告?又不是小孩子,居然玩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阿霓,我讲过,牙烟嘅事情,唔好做——”(牙烟:危险)
“我是警察!警察唔做牙烟嘅事情点叫警察啊?”钟霓抬起头,“姑妈,你担心我,我理解,但我不能理解你要插手我的工作!”
钟嘉苇呼吸一滞,望住不再同她乖顺的阿霓,一下噎住,不知要同她讲什么好,后退几步,按住额头坐回沙发上,“阿霓,我只是担心你,你知不知啊,如果你出事,你有无想过我会怎样?”
钟霓别过脸,不去看钟嘉苇,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姑妈的话而湿了眼眸,“姑妈,我唔做冇把握的事情,我惜命嘅,我唔会拿我自己的命去冒冇把握的风险。”
钟嘉苇愕然,抬头看她,“你有把握?你是讲你有把握才开枪击杀那个人?那你有无想过之后的事情?后续若是有报复……”她捂住嘴,闭了闭眼睛,“阿霓,你敢冒险,我不敢,我冒不起!”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若再发生一次,她哪里还有能力承受?即便她能承受,阿霓的爹地能承受吗?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谁能承受第二次?
钟霓蹲下身,单膝跪在钟嘉苇身前,“姑妈……”
钟嘉苇挥开她伸过来的手,起身要远离不听话的阿霓,走几步,眼前一阵晕眩。察觉到情况的朗聿凡连忙过来,扶住钟嘉苇。
“姑妈……”钟霓要去扶钟嘉苇,不想又是被拒绝,她后退一步,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朗聿凡,努力平复怒火,“姑妈,我知错。”
钟嘉苇看向她, “你知错永远只是口头讲讲。”
她赌气似的丢下一句:“姑妈,我暂时不会碰这个案子,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满意,当然满意,不满意的是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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