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聿凡不小心弄碎了自己的眼镜,心烦意燥,只瞥了眼进来的陆钦南,同跪在地上求饶的马仔讲笑:“吞了镜片,我就放过你。”
马仔哪里敢吞,不知喝了多少酒,因恐惧彻底清醒。他是韩定的手下,前不久还在一楼同靓女喝酒讲笑,一眨眼就被人拖到顶楼VIP包厢。大佬怀疑他喝酒误事,嘴巴门没关紧,致使消息泄露,才会让差人知道。
马仔自己喝糊涂了,哪里知自己嘴巴门是否关紧了,只一个劲讲自己没有乱讲。求饶的话十年如一日没有新意。
坐在靠墙长形沙发上的文昊叔及其他几位大佬谈谈笑笑,一旁审问马仔,仿佛与他们无关。只程宇年冷汗涔涔地站在他们面前,不审问,只让他看跪在地上的马仔如何吞下恐惧。
陆钦南一进来,似有打破这份诡异恐惧的趋势。
他人鲜少见陆钦南跟什么女人接触,哪怕是接触,也不会带到这样的场合。
陆钦南脸上笑容淡淡,手里捏着扁瓶子,一口浓酒漫进肠胃,不迷糊反倒更清醒。他让宋医生在外等着,微微侧身,摸摸她的脸,神态亲昵,仿佛真是亲密情侣关系。
他关上门,走进来,明明比在场几位大佬都要年轻,偏偏又比他们够有气场。陆良的儿子、宣文汀的螟蛉子,年纪轻轻就坐上堂口大佬位置,不似其他俗人那般只知动手不知动脑,深得义合老辈侯爷钟意,有人讲下一届话事人宣文汀做不成了,一定是陆钦南。(螟蛉子:义子)
边个三十岁就可以坐上话事人位置啊?后生仔有出息,会赚钱的后生仔是摇钱树啊。
程宇年稍稍看陆钦南一眼,不再动,只看着跪在地上万分狼狈的马仔,今晚,他的下场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远处,焰火绽放,是庆祝新年。
朗聿凡看着外面的焰火,失去了耐性,打了个响指,身后保镖强行将裂了口的镜片塞进马仔嘴里。马仔万分恐惧,挣扎起来,两只眼崩出红血丝,嘴里很快溢出血来。
贵宾室内安静无常,只剩下马仔惊怕的挣扎声。
室内特意营造暴力美学,直接且狠。有血便是他们的美学。
程宇年哽咽了一声,闭了闭眼,不敢看这样的美学,看多了眼前都是血腥噩梦,想要借由眼睛穿进肠胃,要搅个天翻地覆,然后毁了他。
陆钦南状若无事,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陷入昏暗中,目光要落在哪里,谁都不知。
朗聿凡走到他身后,用力掐住他脖颈,看向陆钦南,“陆生,你来得正好,你帮我验证一下,这人是不是鬼?”
程宇年额上青筋颤抖,下颚紧绷。他抬眼望去,昏暗中的男人,慢慢倾身向前,一张与傅时津毫无差别的脸,他没看错,无论看多少次,是钟霓非常钟意的那位阿Sir的脸。
这位阿Sir脸上带笑,眉梢挑起,“这不是重案组督察程Sir么,差人,怎么做鬼啊?”
朗聿凡似笑非笑,“陆生,你也做过差人,怎会不明白我讲什么?差人亦是鬼,鬼亦可做差人啊。”他转过视线,看向程宇年,“程Sir,今晚行动没几人知道,你讲会是谁透露给差人啊?”
程宇年极力克制,让自己的音色生理保持正常,“我不知啊。”
朗聿凡用力按了按他肩膀,松了手,教训完马仔的保镖一拳打向程宇年的腹部。程宇年绷紧神经,被迫弓身,捂住腹部,抬头盯着朗聿凡,“朗少,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你不信我,点解要拉我下浑水?”
朗聿凡转过脸,“你做的心不甘情不愿,看来我是白帮你了。”
程宇年双唇微微作抖,“朗少,今晚这事与我无关。”
“无关?你若及时通风报信,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刘锦荣收了我通讯工具,有人盯着,我无法通风报信。”
朗聿凡笑了,薅住他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引导他去看坐在沙发上的陆钦南,“陆生,我听说重案组有个行动频道,若提前知道频道号码,可以截获行动讯息,是不是啊?”
程宇年心口发紧,瞪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要多克制才可以忍住同这些恶鬼拼命的冲动。他为家人妥协,为朗聿凡办事,向Madam关递上匿名资料,他便知眼前男人的身份了。
同样的,他逃不过CIB张家诚的情报网。
他替朗聿凡做事,陆钦南点会不知?不过是计中计罢了。可这计,要怎么自圆其说?他要死在这里?还是同这位马仔一样,被强迫吞镜片,血淋淋地呕吐,身体痉挛抽搐,生不如死?
陆钦南不紧不慢讲:“行动频道由情报组负责,随时会更换,每一次的行动都会有不同的频道号码。”
程宇年盯住陆钦南,挣扎着身子,想撞开朗聿凡,得到是保镖更凶狠有力的揍打。
“看来,你是不能死了。”朗聿凡笑着说,“程Sir,重案组督察,不如你我合作,将来做重案组高级督察还是总督察……”
程宇年狼狈地爬起来,揪住朗聿凡的衣襟,一双眼腥红地瞪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做警察做到这一步,他配做警察吗?!
朗聿凡推开他,整理好衣襟。随行秘书从外推门进来,走到朗聿凡身边,附耳讲了几句话,没多久,朗聿凡同身后几位社团大佬表示要先离开一会儿。
陆钦南坐定不动,花甲起身要倒一杯酒时,文昊叔问侯爷点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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