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抬起头,视线扫过满桌的宾客,停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位老妇人身上。她差不多是在座宾客当中年纪最大的,穿着也考究,怀里还抱着一只肥嘟嘟的柯基犬。
柯基犬还未成年,虽然一身肥膘,但身量小,被老妇人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玩具。它似乎对房间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好奇,冲着弥月的方向耸了耸鼻子,有些不安的哼唧两声,朝着老妇人怀里缩了回去。
弥月的目光就落在了柯基犬毛茸茸的小脸上,“请问,哪一位是王小虎王总?”
他是盯着狗问的,在座的人自然没谁会应他。何况王小虎的心思他们都看得出,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人类这些复杂的心思,狗是不懂的。
柯基犬的耳朵动了动,呜呜咽咽的叫唤起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它还歪过头,朝着主座的方向看了两眼。
一人一犬,好像真在那里有问有答似的。
“就是他吗?”弥月点点头,“谢谢。”
弥月一本正经的道谢后就直起身,目光朝着主座上的男人看了过去,“王总,幸会。”
主座上的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浓眉微显杂乱,看人的时候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带着一股凶悍气。他与弥月对视片刻,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有些讥诮的浅笑,“姨妈的狗还挺多嘴的。”
老妇人被他扫了两眼,也有些不痛快,沉着脸怼了一句,“教子无方,让王总见笑了。”
弥月抿着嘴微微一笑。
看来,王小虎请来这一桌子的客人,也不是个个都与他一条心。
他相貌生得好,这一笑,当真有种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感觉。
老妇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见他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任由一屋子各怀鬼胎的人或明或暗的打量,丝毫也不显慌乱,心里就对这俊美的青年多了几分好感,多嘴说了一句,“来了就是客人,让服务员添张椅子,有话坐下说。”
王小虎的脸沉了下来。
弥月又是一笑,双眸之中微带暖意,“在座各位都比我年长,我站着说话也是应当的。谢谢秦夫人。”
老妇人微怔,“你知道我姓秦?”
弥月抬手点了点她怀里的柯基犬,“你家科宝说的。”
不但秦夫人,连王小虎的眼里也流露出几分凝重的表情。
弥月一个照面就点出了秦夫人的身份,还叫出了狗的名字。而且他点出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对他心怀不满的秦夫人。
总不会真是狗告诉他的。
王小虎就觉得这青年不止一张面皮好看,脑袋也灵光。他来这里之前,怕也是认认真真做过一番准备工作的。
这样一来,王小虎觉得,他安排的下马威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王小虎向后一靠,刚才端着的深沉劲儿都收了回去,反而露出了一脸的痞气,“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东西呢?”
弥月就觉得这位王总的脑子其实也不大灵光,这种要挟人的话明明更适合私底下说的,搞出这样大的阵势反而显得他色厉内荏,不大有底气。
弥月反问他,“什么东西?”
王小虎冷笑,“当然是你带出来的东西。”
“我人还没到清水镇,王总就知道了,还知道我身上带着什么,”弥月微微一笑,“王总的人缘当真不错。”
王小虎笑而不答。
他知道弥月的意思是说他手伸的长,搞到了弥月他们的内部消息。但那又如何呢?
弥月也知道,他从王小虎这里是问不出他到底买通了什么人的。不过这对弥月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因此弥月的心情还不错,摇头拒绝王小虎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东西就算真有,我也不会交给你的。”
王小虎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说道:“也别说我以大欺小,咱们就当是正常做买卖。你开个价好了。”
弥月挑眉,“我开价十个亿,你给吗?”
王小虎哈哈一笑,“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出两万。”
“那太遗憾了。”弥月懒散地站着,双手揣在长裤的口袋里,似乎并不把这满座虎视眈眈的人放在眼里,“这笔生意做不成。”
王小虎仍然笑得漫不经心,“成不成,你说了不算。”
他既摆下这样的阵势,就不怕别人说他仗势欺人。
座中人也是神色各异,这里头肯定有一门心思帮着王小虎的,但也有却不过面子或因为其他原因不得不露面的。
比如抱狗的秦夫人。
秦夫人直接站了起来,沉着脸说了句,“一群人欺负一个过路的孩子……抱歉,我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传出这样的名声。就算我这张老脸不值什么,儿孙也得要脸呢。”
她这一出头,座中就有人也跟着起身告辞,还祭出各式借口,什么要回去吃药啦,要辅导孩子作业之类的。
弥月冷眼旁观,心里也是承情的,秦夫人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他就伸手扶了她一把。
谁知他的手伸过来,秦夫人怀里的那只柯基犬却突然间冲着弥月吠叫起来,一边叫唤一边还浑身直抖,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秦夫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在狗头上摸了摸,冲着弥月微微颌首就出门去了。那几位附和秦夫人的客人也快步跟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