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一路上死死地握着把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去了。
他想劝,毕竟生命至上,更何况时初妤是否被困,也是个未知数。
没必要这么拼命。
可他不敢说。
闻樾的样子太骇人了。
脸色黑得像是浓墨,手臂上的肌肉也紧紧绷着。
随时爆发的边缘。
他不想当炮灰。
卡着点登机,一路马不停蹄,辗转到了丰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闻樾甩上车门,惊得整个小区都是车鸣声。
秦放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了砸门声。
哐哐哐,震耳欲聋。
秦放亮起灯,父母动作更加迟缓,他先一步开了门。
闻樾头发凌乱的搭在脑袋上,胸口因为喘气,剧烈地起伏。
非常狼狈。
完全没了平时的矜贵优雅。
秦放愣愣地问:“你干什么?”
闻樾声音跟含着沙一样沙哑:“阿妤在哪?”
秦放立刻黑了脸:“你他妈有病吧?阿妤不想见你,你来我这里来找她有什么用?大晚上跟个土匪一样,扰人清梦。”
秦放压低了声音,担心吵醒父母。
可闻樾的动作太大,早就让秦高明夫妇醒了。
“阿放,谁在外面啊?”秦高明在身后问道,脸上止不住地担忧。
秦放转过头,安抚父母:“一个朋友,找我有急事,爸妈,你们去睡吧。”
秦高明犹豫了一下,回到卧室,但没关门,显然也是担心秦放。
秦放心里暖了一下。
转过头,语气也好了很多:“闻樾,这么晚了,你到底什么事?”
他不等闻樾说话,继续说:“如果关于阿妤的位置,我不会告诉你。她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没资格说。”
闻樾这时候也没计较他喊时初妤的称呼,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丰城发生了泥石流,我联系不上阿妤。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秦放愣了下,打开手机,看到了新闻。
他今天一直和秦高明喝酒,根本没关注新闻。
他喉结滚了滚,说:“我只知道她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了。”
也就是说具体位置不清楚。
闻樾脸色白了白,他已经数不清楚,他对时初妤的事情,有多少不知道的了。
似乎一个随便认识的人,了解她都比自己多。
秦放试着给时初妤打电话,发现打不通。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是在找阿妤?”
在卧室里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动静的秦高明听到了时初妤的名字,留意了一下,就知道了闻樾的来意。
“我知道她去哪了。”秦高明说。
闻樾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您知道?”
秦高明点了点头:“我告诉她去清水镇找福利院院长。”
闻樾脚步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他扶住墙,勉力维持身形。
清水镇,也是泥石流覆盖的区域……
闻樾脚步虚浮地往楼下走。
秦放的脸色沉凝,也不多说,拿上外套出门。
秦高明一脸担忧地开始穿衣服,汪美兰也出来了,想要跟着一起去。
秦高明拦住了她:“你身体不太好,就呆在家里吧,跟着去太危险了。”
汪美兰还在犹豫,秦高明又劝了几句,然后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秦高明追下来的时候,发现秦放正要开车,他拦住了车,坐上去。
闻樾早已不见了踪影。
秦放脸色很难看,闻樾简直就是个疯子,车开得要飞起来了。
他也担心,时初妤没找到,到时候他先出事了。
乡间的小路不好走,再高档的轿车也没用。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闻樾的车就过不去了。
泥石流把路给封了。
周叶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小声说:“闻总,没路了。”
天上早就没有下雨了,车灯明晃晃地照着一方天地,除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声,万籁俱寂。
闻樾握着方向盘,冷冷地看着前面。
半晌,他打开车门,直直地往前走。
周叶愣了下,也飞快地跟下来,就看到闻樾打算爬上那座小山坡。
周叶大声喊:“闻总,您别去啊!可能还会有泥石流。”
闻樾充耳不闻。
他手里拿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照亮他前进的路。
他怎么能不去呢?
时初妤还在等着他呢!
这石头又冰又重,压在她身上得多疼你?
地下又冷又硬,她那么怕冷……
周叶看他不听劝阻,咬了咬牙,也跟着一起爬山。
他担心闻樾在这里出事。
闻樾这个状态,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山路泥泞,发生过泥石流的山坡更是难走,一踩一个坑。
闻樾的鞋子里都是泥沙,高定西裤也沾满了泥巴。
他养尊处优惯了,可这个坡硬是被他爬过了。
其实他也没有很轻松,山坡上到处都是树枝和碎石块,他的手掌和脚心都割破了。
疼啊。
可他更怕啊。
怕时初妤此刻就躺在石头下,生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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