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吸得他肺部生疼,他一咬牙,继续奋力奔跑,冲出重围的车队,站在高架下的马路旁,伸手拦着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但这个时间和这个路段,未载客的空车寥寥无几。
那人依旧默不作声,仿佛丁飞是在自导自演,除了丁飞的呼吸声,电话那头静得可怕,这与白明眼前车水马龙的景象相比,仿佛是两座城市。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突然传出。
接着白明便听到了丁飞一声惊讶的呐喊。
“是你?!”
尽管这话白明并未听懂,可他还是将手机紧贴耳朵,丁飞的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惨叫声不出两秒又戛然而止,这让他不寒而栗。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系列的打斗声。
那声音像是身体撞在墙上所发出的,又像是被拖倒在地,刺耳的花瓶碎裂声让白明不禁打起了哆嗦,这场激烈的战斗虽然看不到,却好像就在眼前。
自从那声惨叫过后,白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说话声,哪怕喊叫声,呼救声都没有,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丁飞那渴望求救的微弱的呻唤。
打斗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时不时听见一声挣扎的碰撞声,如同脱水的活鱼,静待死亡的降临。
白明抱着手机大声喊道:“丁飞!丁飞!”
终于,激烈的声音趋于平静,没有半点声响。
白明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可他仍不敢相信。
终于,一辆空车出现在视野的尽头,他迅速拦下,焦急道:“师傅,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江州火车站,我的火车要赶不上了。”
信号依旧畅通,可电话那一端却是持久的寂静,令人心神不宁,白明不知所措,只能轻拍自己的大腿。
犯罪就在身边发生,可他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手机内突然有了动静,他憋住呼吸,仔细聆听。
那是手机被人从地上捡起的声音。除此之外,他还能清楚听到由于刚打斗完,因此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白明捂着手机,愕然道:“丁飞,是你吗?回答我!”
对方只是一声不怀好意的冷笑,接着挂断了电话。
白明的心脏仿佛骤停,这声冷笑与刚刚柜门被推开时所发出的一模一样,他的全身凉如冰水,大脑一片混乱,他再次拨了回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他傻了眼,脑袋恍如撞上了石墙。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城市灯火阑珊,恍如一场缱绻旧梦,他所乘的车子疾驰于大道,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有人奔波劳苦,也有人生死挣扎。
风如针尖,扎在脸上,待到挂了电话后,他才瞧见陆吾打来的数十条未接来电。
下车后,白明直奔站前宾馆,而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围起,他挤过围观群众,又闯入线内,却被几名警察以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的理由拦在门外。
向屋内一望,卷帘门大敞,耀眼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将人的影子画在夜里,白明举起手机,正色道:“我是死者生前最后联系的人,也是我让他报的警。”
“死者?”几名警察面面相觑,“哪来的死者?这宾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白明惊呼一声。
警察们点头应道:“既然你和失踪那人认识,就先进来吧,正好我们也有话问问你。”
白明走入宾馆,他虽然前不久刚来过这里,可他当时只在前台停留,并未深入,他沿着走廊向内走去,每间屋子都黑着灯,楼上传来其他警察的谈话与脚步声,他的手往上一直,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都聚在楼上?”
身旁的警察道:“我们是就近派出所里的民警,接到上级指令迅速赶来,刚到的时候卷帘门是放下的,正门也是完好无损的,可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
没办法,我们就绕到了后门,结果发现后门的门锁被人撬开,门也只是掩着,一推就开了。”
白明一边仔细听着,一边走上了楼梯。
“我们从后门进入,整个宾馆漆黑一片,于是每一间屋子都排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一个人,只有在三楼的一间卧室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但毕竟听说是有人在蓄意谋杀,我们就立刻封锁了这里。”
白明大致了解了情况,又问道:“这里一个住客也没有吗?”
“没有,我查了账本,这宾馆近一个月以来就住过一个客人,不过这里看起来并不正规,前台甚至没有电脑,也不知道那个账本有没有漏记。”
白明来到顶楼,这层楼果然只有一个房间,很明显是属于丁飞睡觉的卧室,由于案发现场需要保护,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原样。
他一步入房间,便被眼前凌乱的场景完全震住。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只见靠近门的地方撒了一地的剩饭剩菜,泡烂的馒头已被踩成了烂泥,桌面上尽是发干的油渍,而椅子也是仰倒在地。
紧邻窗户的小床也未能幸免,枕头被子乱作一团,柜子两门未合,里面堆满了衣服,窗台早已落灰,不难看出,这屋子的主人一定邋遢至极。
在中央的地板上,还有一个四分五裂的花瓶,玻璃渣子间流淌着浑水,最明显的,是地板上还留有两道白色的磨痕,这些现象都很能充分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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