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薛明威,草头薛,海明威的那个明威。”
“路轻拙。”路轻拙礼貌地笑笑,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嘴巴被口罩遮住了,而他的笑又很假,所以在薛明威眼里,他的态度冷得可怕。
新同桌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薛明威心想,没再说话。
陆勉丧丧的,一天都没精神,下午放了学之后去打了会球,累了才回家。
他给小狮子削了小半个苹果,切成小块,另外半个被他自己拿在手上吃。
他手按在开关上,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没开灯,他把苹果扔进小狮子的碗里,自己盘腿坐在了阳台的软垫上,边啃苹果边发呆。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月朗星稀的,坐在阳台吹着凉风,虽然有点热,但也是恣意的。
只不过耳边总有断断续续的喧嚷声,应该是隔壁又在吵架吧。
小狮子吃得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后,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勉手里的苹果。
“你不能吃了。”陆勉严厉道,但还是咬了一小口下来,丢给小狮子。
小狮子吃得很开心,像是吃饱了,也不再找陆勉要,坐起来,用小手洗了洗脸。
“小家伙吃得开心吗?”陆勉撸了撸小狮子的耳朵。
隔壁的吵闹渐渐平息了。
陆勉迅速吃完苹果,擦了擦手,正准备起身,可刚站起来一点点,他眼角余光瞥到对面阳台上有个人。
“啊!”陆勉被这个人影吓了一大跳,立刻又蹲了回去,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冒出半个脑袋去看。
对面阳台也没开灯,构造和陆勉家不一样,只有铁艺栏杆,没有窗户,而阳台上站着的那个人,离栏杆很近。
“是个人啊……”陆勉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那个人的身形,总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没戴眼镜,视线有点模糊。
等看清了后,他脑袋都懵了,那不是那谁吗——路,路轻拙?
他什么时候住到了自己家隔壁?怎么十七八年了从没见过一面?奇了怪了,难道隔壁竟然有两个小孩?
陆勉不是故意偷看路轻拙的,但他不敢起身,万一发出什么动静,惊动了路轻拙,他和路轻拙之间的梁子肯定会结得更深了。
路轻拙在家里没戴口罩,侧身对着陆勉,脸上那道伤也没让陆勉看见。
没一会儿,路轻拙眼里溢出一行泪,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芒,像是流动的星河。
他是哭了吗?陆勉腿都有些蹲麻了,可路轻拙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泪水,路轻拙也不擦,就让它安安静静地淌着。
陆勉好想过去帮他擦擦泪,可是他没有立场去帮他擦泪。
按路轻拙不待见自己的程度,要是被自己看见了这副样子,肯定想杀了自己吧。
不知过了多久,路轻拙才收了眼泪,一脸冷漠地回了房间。
刚刚的一切,在这安静的夜里,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轻轻擦过陆勉的心,恍惚地像是一场梦境。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陆勉松了口气,他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里,腿是彻底麻了,他捶了捶自己的小腿肚子。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转钟了。
路轻拙可真惨啊,陆勉已经脑补了一出家庭不睦的大戏,父母天天这么吵架,谁受得了?怪不得一个人躲在阳台哭。
陆勉关了灯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路轻拙的眼泪划过脸颊的模样,路轻拙哭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像是破碎的琉璃瓦,流光四散,好看极了。
陆勉越想越觉得路轻拙好看极了,好想再看看他哭啊……
……陆勉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变态,也有点危险。
不能再想了,赶紧睡觉。
陆勉把被子蒙过脑袋,努力睡觉。
黑暗里,路轻拙稍稍掀开窗帘一角,斜靠在墙上,看着对面的阳台,还有和阳台相连的那个卧室,只有一扇透着亮光的窗户。
没一会儿窗帘被人拉上了,灯也就熄灭了。
开学之后,除了开始两天,陆勉还会提前去学校,到点放学,认真听讲,按时交作业,过了这两天,陆勉就开始放飞自我了,迟到早退,上课睡觉,作业也不交了。
转眼到了周五,陆勉一觉睡醒,已经快放学了,琢磨了一会儿后,他在群聊「陆哥的后宫:澜高分队」里发了个消息:“晚上去吃烧烤,有人一起吗?”
陈磊安:“去哪家?”
兔:“都行。”
薛明威:“算我一个。”
陈磊安:“那放学了在正门见?”
兔:“行。”
陆勉收起手机,一抬头,发现化学老师正看着他,他尴尬笑了笑,但化学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好气地移开了视线。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群聊「陆哥的后宫——澜高分队」里的消息。
薛明威:“下课来我办公室一下@兔。”
陈磊安:“咋了咋了?”
兔:“你别乌鸦嘴@薛明威。”
兔:“小兔子生气脸.jpg……”
陆勉下了课刚准备走,突然听见化学老师说了句:“陆勉,你过来一下。”
薛明威回头来看陆勉,捂着嘴偷笑。
陆勉瞪了薛明威一眼,放下书包走到讲台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化学老师给了他一张试卷,让他有空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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