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一声仓惶尖叫,拼命抱紧了树干。
半黄带绿的扇形树叶在眼前落得纷纷扬扬,像极了村里老人下葬时到处乱撒的纸钱。
糟了,要死了。
脑子里念头一闪,带动喉咙一震,姜莱哇一声就哭了,同时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爸爸!”
“爸爸啊啊啊啊——”
对她来说,这曾经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两个字,可惜现在,回应她的只有卷起落叶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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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脆又亮的哭喊声响彻山崖,盖过了机器低沉的噪音。
不远处的房车中,卓烨眉宇一凝,转头掀开窗帘向外望去,手中的咖啡稍微泼洒出来一些。
此刻,银杏树已经倾斜了大约三十度,半黄的树叶飞落一层,远远的已经能够看清树上的人。
一个瘦小的人,穿一件显眼的粉红色帽衫,帽兜罩住头,弓着腰趴在树上,紧紧抱着老树粗壮的主干,很像一只悲伤的粉红色考拉。
粉红色考拉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地叫着“爸爸”。
砰,咖啡杯有些重地落在餐桌上,溅出了一滩水渍。
“混蛋。”卓烨低骂一声,起身间抽了餐巾按住被咖啡溅湿的袖口,旋即大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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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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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甜桔
挖掘机巨大的铲斗慢悠悠地顶住树干,老树一个栽歪,斜倚上断崖头。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莱心腔一紧,本能地睁大眼睛,连尖叫声都哑在了嗓子里。
意识在一瞬间里被死亡将至的绝望所占据,让她浑身一阵脱力,脑子里甚至开始放起走马灯,闪过许多过往瞬间,以及最后的遗憾——完了,都要死了,午饭都没得吃。
好在,走马灯播放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在即将昏厥的前一秒,姜莱感觉到老树忽然停止了摇晃,周围人群的叫嚷声、机器的轰鸣声也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她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惊恐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做出反应,只在恍惚间意识到刚刚貌似有人喊了声“停”,才将这一切中止。
久久,她缓缓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看向前方断崖边。
断崖上站着不少人,但姜莱第一眼只看见中间的卓烨。
白皮肤,很高,肩膀宽宽的,把旁边的人仿佛都衬托得又黑又矮小,穿一身黑,衣角被风吹得一飘一飘。
姜莱哭蒙了的眼睛看不清卓烨的脸,但在她的心里,那一定是一张非常丑恶的嘴脸。
不,是极其丑恶。
经历了刚才的惊魂时刻,姜莱的胸腔中突然迸发出一种向死而生的力量,趁着这股劲,她猛地高扬起头颅,用尽所有的愤恨对着那张丑恶嘴脸爆发出此生最凶狠的怒吼。
“啊啊啊——你给我等着!”
怒吼的同时她一把抓起掉落在身边的银杏果,使出浑身力气朝卓烨扔过去。
青色泛黄的小果子气势汹汹地从树梢头飞出来,却又悄无声息地落入卓烨的手掌中。
卓烨五指捏着果子轻轻转了一圈,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树上的姜莱。
姜莱正抱着老树,鼓起又圆又大的眼睛与他对视,脸颊泪痕未干又气得通红,嘴抿成一条直线,胸口快速起伏。
很像一只愤怒的粉红色考拉。
片刻,卓烨目光一沉,转头扫一眼身边众人。
一旁的村长吓得脖子一缩,斜眼狠狠地剜了树上的姜莱一眼,却没敢说话,另一边的袁元也偷眼看着卓烨的脸色,众人无一开口,都只觉周身气压有些低。
“你跟我来。”卓烨的目光最终落到袁元身上,扔下一句,转身朝房车走去。
袁元一咧嘴,一溜小跑慌忙跟上去,心里把老村长骂了八百回。
他跟卓烨自小认识,既是助理,也算是发小,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看刚才那架势——卓烨这回是真生气了。
所以,回了房车关了门,袁元立即开口解释:“不是,哥,这事儿是那老村长拿的主意,他说了,出问题他负责呀!”
话一出口忽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连忙摆摆手,“诶不,不是,那个,他-他的意思是,就吓唬吓唬那疯丫头,这树一动,她一害怕,自己就下……”
“那她下来了么?”卓烨眼皮一掀盯住袁元,语气沉冷。
袁元肥脸一哆嗦,张张嘴却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也真是给他遇上了,谁能想到那疯丫头是真疯,命都能不要。
还好,就在袁元正脑门冒汗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餐厅那边传来,替他说了句好话。
“卓烨,你快别说他了。”穿白色套裙的长发女人款款地走到两人中间,带着笑将一只精致的茶盘放在墙边的茶柜上,“我看大元也是怕累着你,想快点把表姐的事情办好,好早早回家呀。”
“诶对,田医生说得可太对了,毕竟你这……伤还没好全呢,再搁这山沟沟里折腾……”袁元连忙点着头附和。
这位田医生他也熟,是卓烨的亲妈给卓烨找来的私人医生,这次进山是主动跟过来照顾卓烨的。
卓烨没与田医生搭话,只沉沉地睃了袁元一眼,随后转身走到窗边,一手扶着茶柜看向外面,半晌,才终于又开口道:“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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