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音没有理他,奈何经过沙发的时候,自己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尴尬。
她不得不开口应了一声:“吃饭。”
千秋起身:“一起。”
郑天音不高兴了,终于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的,千秋有点猝不及防。虽然料想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女孩子盖着被子哭一通发泄一下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可能郑天音平时给人的感觉大大咧咧惯了,千秋倒从未想过会看到她哭唧唧的样子。
千秋明显愣了一下,随之而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很想往前走一步把她一把搂进怀里,然而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郑天音和他进行了短暂的对视,然后有点躲闪的移开目光,弯下腰穿鞋去了。
两人出了酒店,瑟瑟的冷夜里,郑天音在前,千秋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后头。他边走边盯着前面的背影,郑天音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超大的兜帽卫衣,下半身就只有条裤袜,还漏出了一截诡异的睡衣边。路灯的光线将她的轮廓削的愈加单薄,她小步往前走,缩着肩膀,脑袋藏在帽子里,知道千秋跟在后面,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懒得走多远,瞅见不远处有家711,郑天音一言不发的就钻了进去。
进了店里,明显暖和了一些,郑天音还是不肯摘掉帽子,和收银员点了一份车仔面加鱼蛋。
她端着面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挤番茄酱。千秋点了份一模一样的,然后买了杯热豆浆,也坐在了她旁边。
郑天音默不吭声,先把鱼蛋吃完了,又快速扒了几口面,鼓着腮帮子嚼啊嚼,看的出来是真的饿了。
千秋还没动筷子,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声:“还要不要鱼蛋?”
郑天音听见了,还是没看他,看向他的面,筷子伸过来,麻利的把鱼蛋夹走了。
千秋:“喝口豆浆吧。”
然后豆浆也被拿走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生我气。”
这次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目光,像下雨天里没人要被留在路边的小狗。
半晌,用一种类似不甘心的声音说了句:“你没做错,我干嘛要生你气。”
说着,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捧着面也不吃了,只是盯着发呆,然后动了动嘴唇,用更低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可我也没有做错啊。”
千秋:“我知道。”
郑天音:“可别人不知道啊。凭什么在组委会和官方都没下定论之前就叫嚣着让我滚出电竞圈?我知道你让我不要理那些人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屁话,可我心里就是难受啊。”
半晌,声音有点哽咽,“我心里就是难受。”
千秋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声问了一句:“你后悔了吗?”
郑天音吸了吸鼻子,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打职业。”
“……”
郑天音哑然,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说出来。
后悔吗?
她不想承认自己后悔了,当初选择来打职业的是自己,信誓旦旦要打出一番成绩来的是自己,难道现在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要退步了吗?就因为那些连脸都看不到,只知道躲在屏幕后面谩骂自己的人,就要后悔了吗?
郑天音不甘心,但此刻她也没有丝毫精力燃起斗志来,哪怕是简单的痛骂一顿,她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力气了。
她呆坐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来:
“我很累。”
不等千秋说话,她端起装豆浆的杯子一饮而尽,旋即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郑天音拉紧帽子,看得出来并不想在此地多留,也不管千秋吃了没有,缩着脖子就走。
她才出门,就听见后头千秋也跟着出来了。郑天音眼睛有点酸,但她仍然没有回头。
千秋目前的情况并不比自己乐观,她知道,甚至连ELAN战队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的这件事情而永远蒙上一层揭不掉的阴影,甚至直到消失在所有人记忆中之前都要背负上保挂队的骂名,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
冷风穿堂而过,郑天音咬了咬牙,她憎恶自己现在无能为力的样子。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了一段路,到了酒店门口,却看见有十来号人等在那里。
郑天音眯着眼睛,没戴眼镜的她在晚上有点夜盲,还没等她看清楚,就见那十来号人冲着自己涌了过来。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后千秋已经先一步挡在了自己前头。
“是ELAN战队的郑天音选手吗?可以接受一个我们的采访吗?”
郑天音张大眼睛,看着那些一个个强行想要挤过来的话筒和镜头,有记者对着她开了闪光灯,咔擦一声的刺目雪白晃得她头疼,郑天音下意识伸手挡了下脸。
“对于现在网上流传的关于你开挂的视频你怎么看?”
“郑天音小姐方便透漏一下你此刻的想法吗?”
密密麻麻的问题紧跟着一股脑的杀了过来,郑天音这才稍微从懵逼中回过神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火直升而起。她脸色铁青,盯着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张嘴一句问候你母亲就要出口——
头顶的兜帽突然被人一压,直接将她的脸也埋了进去。千秋一把将她揽了过来,用自己身体隔开那些企图接触郑天音的话筒。他绷着一张脸,眉头紧锁,强行用另一只胳膊挡着记者,然后加快步伐,将郑天音连拖带拽塞进了酒店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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