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声又一次提起时,阮然简直无奈。
“这有什么好说的?”
“不愿意讲?那是做贼心虚咯?”
“……我心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你过去是不是特别喜欢他?”
“……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样的回答也没能蒙混过关,沈浮声听了是受用了一阵,但不出两分钟,他的话题必然要再拐回来。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以前呢,喜欢他吗?”
沈浮声宽容大度地说:“没事,你就照实说,我不会生气的。”
沈浮声确实不会生气,每当阮然被逼无奈,最终小声挤出来一声“喜欢”之后,他都莫名其妙地,心情极好。
再然后,便以自己受了委屈为由,花样繁多地向阮然讨取补偿。
阮然有时候简直要怀疑,沈浮声就是为了那一点乱七八糟的补偿,才一遍一遍向她探究那久远懵懂的初恋故事。
沈浮声是如此的乐此不疲,以至于那火出圈的剧院门口的吻,也和这件事有关。
那天他们正在巴黎大剧院看知名剧团新编的一套英文歌剧。沈浮声订的是包厢,在二楼正中央的位置,视野极佳,环境又隐蔽。
两人坐在松软的沙发里,沈浮声过了一会儿就不老实,人模狗样地目视前方,手却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她的腰。
阮然觉得痒,又没地方躲,搞得歌剧看得丢三落四,到快结束时也不知讲了什么。
而在她终于忍无可忍,绷起脸要向沈浮声发火时,沈浮声接到了一通电话。
在包厢里接电话也不会打搅到别人,沈浮声看了眼来电人,没挂,划开了接通。
喊那边“荣叔”。
电话的持续时间不长,沈浮声听得多,讲得少。开始带了点笑意说“是”,中间问了句“什么时候”,最后回了句“好的”。
电话一挂,歌剧也恰好落幕,人群在楼下乌泱泱地站起来,汹涌着往门口走。
阮然不想去挤,又对刚才那个电话有些在意,便没着急起身,转头问:“是什么电话?”
沈浮声说:“一个远房叔父。”
阮然有些惊讶,因为十七岁那年的事情,沈浮声和沈家的亲缘关系极为淡薄。她和对方结婚这么久,从来没见沈浮声主动联系过哪一个沈家人。
沈氏集团发展至今,更像是沈浮声独一人的庞大产业,和整个尾大不掉的家族无关。
而每每提起沈家人,沈浮声的表情也都有些不屑。
像刚才那样,能让沈浮声耐心通几分钟话,神色甚至还有一丝敬重的沈家人,前所未有。
看见阮然的表情,沈浮声简短解释道:“十七岁那年,父母去世后,是他帮我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
阮然顿了一下。
是了,外界的传言里,沈浮声的人生轨迹断掉了半年。在他父母去世之后,与他出现在商场之前,中间的那段时间仿佛被黑洞吞噬,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现在想想,那时他尚未成年,自保能力恐怕有限,在那时候出手相助的沈家前辈,不夸张地讲,甚至可以说是沈浮声的救命恩人。
“他约你见面吗?”阮然问,自己又若有所思道,“该主动去拜年才是。”
沈浮声懒洋洋道:“他才懒得约我,五六年没见过了。”
“……啊?”
看到阮然诧异的表情,沈浮声笑了一声,抬手随意地揉了下阮然的头,又站起身。
沈荣为人放纵无拘,在沈浮声父母去世前就半游离于沈家之外,自己独立发展。
后来,也是因为沈浮声出了事,才回来搭把手。
后来沈荣看沈浮声自己挺上道,就又乐得潇洒,做回了甩手掌柜,什么也没再管过了。
沈浮声见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便同阮然一起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解释:“他是想见你。”
阮然轻轻“啊”了一声。
随后,闷着头看脚下的路,半晌没说话。
沈浮声见她不言不语,便问:“怎么,紧张?”
“不是……”
阮然顿了一下,才又抬起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慢吞吞地解释:
“我是在想,你十七八岁时是什么样子。”
见沈荣,和见家长也应当无异。
而一想到沈荣于沈浮声的意义,阮然就不自觉想起了沈浮声尚是少年时的那段时光。
那天在迪士尼,阮然曾短暂地看到过沈浮声意气风发的模样。
带着些散漫的痞气,性格促狭,总喜欢逗人,找点乐子。
如果真的平安顺利地长大,应该是学校里那种很招人喜欢的类型,能把校草的名号从小拿到大的。
不过她也知道,沈浮声当真在十七八岁时,应当很少露出那种表情。
“心疼我啊?”沈浮声问。
阮然没说话,权当默认。沈浮声想了想,说。
“也没你想的那么糟。”
“十八岁的时候啊,有人喜欢我呢。”
阮然:“……?”
走出剧院的大门,夜晚的灯光交错照在两人的脸上,他们融入街道上的人流之中。
而沈浮声不加收敛:“好像还喜欢挺多年,我还是前一阵才知道。”
阮然顿了顿,想起前几天沈浮声穷追猛打的逼问,终于还是一时放下了一时感伤,忍不住道:“那你之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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