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淮吩咐凯文,“准备飞机,我要去找常常。
凯文浑身一凛,九十度深鞠躬,“陛下听我一言!”
秦秦淮目瞪口呆。
凯文直起身,面露无奈,慷慨死谏,“伊莲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秦秦淮点头,但这跟他和常常千里相会没有关系。
“如果您也走了,我控不住场。”凯文万般诚恳,“我还年轻,资质浅,没经验。”
你可闭上狗嘴吧!
打从知道伊莲被他派往亭海以后,这小子就气鼓鼓寂寞寞。没事儿就摆弄手机给伊莲发邮件,完事儿伊莲一句也不回复。
“我和常常见面以后,你可以去亭海找你的女人。我给你假期。”
凯文一怔,诧异难以遮掩。
“您的安全……”
“不用担心。”秦秦淮挥挥手,深沉以对。“郑阿常会做好一切。如果我有事,她也就完了。”
一个小时后,秦秦淮登机,起飞。
凯文亲自驾驶小型私人飞机,偷渡A国境内。
“就像是牛郎织女。”秦秦淮欣赏舷窗外流动的云雾,打了个响指神清气爽。
“给您的行踪策划是,G国转C国,准备开辟欧洲战场,并入手大量啤酒。您可以这么跟夫人解释,就算被查到也不会有有问题。”
毕竟您是偷渡,一丝出入境记录也没留下。凯文在心底追加一句。
秦秦淮期盼的心悸全无。
“你怎么就不懂察言观色?”
“……抱歉。”凯文默了半晌,解释,“我觉得就算察言观色,两个男人也无法营造出什么氛围。”
就不该跟这小子说话!秦秦淮很不忿。
“我看你是因为马上有女人了,失去了理智。”
“……抱歉。”凯文再次面露歉意,即便秦秦淮坐在后面看不见。
“是的。”
远方。
郑阿常瘫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几近枯竭。
“喝口水?”沈辰看她有气无力的模样,颤巍巍递过一杯红茶。
郑阿常软软挡开,半阖着眼拒绝,“不喝茶。”
“那吃点儿东西?我给你做个蛋糕?”
“哎——”郑阿常叹了口气,不复先前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彻底化身体弱好推俏娇娘。
“喝奶茶。”她噙着满包眼泪,委委屈屈,“多加珍珠,要红豆。”
沈辰看她的模样大惊失色,犹如面见牛鬼蛇神。
“冷静我这就去!外加附送蛋糕千层!千万别发疯!”
说完拔腿就跑,带起一阵尘烟。
“哎——”郑阿常叹息着翻了个身,脸上的虚弱烟消云散,凝重挣扎上脸。
她划开手机屏幕,来自秦秦淮的邮件分外刺眼。
——想我没有?
叮——
秦秦淮的下一封邮件随之而来。
——你能不能开门?
郑阿常嚯一下翻身坐起,满头大汗顷刻而下。手脚冰凉。
“什么意思啊?”她喃喃自语,“不会吧?”
秦秦淮侧过身,为着急忙慌的年轻人让路。
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有一张很清秀的脸。秦秦淮蓦的升腾了一股羡慕,想想他活了三十五六年,一向沉稳可靠远超常人,从没有随心所欲放肆过。
电梯载着他攀升,指示灯从一亮到六。停了。
秦秦淮有些激动,一想到马上就能摸到常常肚子上的小赘肉他就忍不住兴奋,恨不得化身豺狼对月剖白。
房间号是……666来着。秦秦淮停在666号公寓前,默默竖了个大拇指,为常常住所的门牌号叫好。
他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西装,按下门铃。
房门应声而开。
“想不想我?”秦秦淮低笑,欣赏郑阿常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模样。
郑阿常惨白了脸心道完犊子了,这下她在秦秦淮心里清纯玉女的形象要彻底崩塌了,秦秦淮慧眼如炬还能看不透她算计人那些阴谋诡计?
憋了半晌,诡异寂静。
郑阿常轻轻拉着秦秦淮的衣角,把他扯进房间。没忘了回答问题。
“想。”
秦秦淮砸吧着现在的光景,觉得不对,有蹊跷。跟他预想的欣喜若狂还有很大差距。
“你一点儿都不激动。”他说。
“你先坐。”郑阿常带上门,锁好,拿起手机发短信,“你先等我缓缓。”
“……”
这不是他家常常吧?这是负心了吧?怎么一点小别胜新欢千里乍相逢的感动都没有?
秦秦淮气得想扭头回去。忍了好久,终于忍下了。宽慰自己谁让是他先眼巴巴不声不响跑来搞突击呢?
郑阿常花了好大力气才能装出镇定的模样捏着手机不手抖。
短信内容如下:
TO 沈辰:
别来了,赶紧滚蛋!老娘春花盛放!
郑阿常转过身扔下手机,目光如炬虎视眈眈,盯得秦秦淮后背一阵阵发凉。
“我问你。”郑阿常拍拍秦秦淮的肩膀示意他坐起来。
秦秦淮很识相,双手端起郑阿常放到自己腿上,正襟危坐。
“你怎么知道找过来的?我没跟你说过我在哪儿啊。还有,伊莲怎么去了亭海,还闹到网上了?”
很好。果然如秦秦淮所料,问到点上了。
只见他面色如常,开始声情并茂背诵事前准备的借口。
“我给你定了位。你就算在A国不用国内的手机,GPS还是要工作的。”秦秦淮慈祥地摸着郑阿常的头顶。
“哦哦。”郑阿常恍然大悟。
对哦。她的确到了A国就把自己在国内用的手机珍藏起来,稳稳安置在自己床头柜中。他俩也一直有互相定位。
“那伊莲……”
“最后的晚餐。”秦秦淮简洁解释,“我准备把生意场北迁,南边情势复杂,牵涉太广,不好洗白。我已经联络了C国方面,预备回收之前留在南方的力量,转而开辟新式战场。”
秦秦淮瞧着她不说话,就把她小脑子里晃荡的玩意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伸手拍拍她后脑勺,“别多想了,没那么多事儿。你男人就是想赚钱。”
“南半球也很赚钱的。”郑阿常面露诚恳,“西伯利亚冰天雪地,指不定冻出关节炎。南美洲要不要考虑?我帮你打通,一样是国际化。”
秦秦淮满脑子问号,觉得时隔这么久,他忽然看不透这个女神经病的脑回路了。
“你男人不打算国际化,”秦秦淮勉强微笑,“只不过为了赚几罐啤酒。”
郑阿常无言,舔了舔嘴唇。决定忽略这些有的没的。
从而真正重视起最关键的问题。离别太久了。即便是地球村,也必须隔了一层屏幕,亲不到摸不到,想啃也只能想想。这对于三十岁的男女人来说,多么可怕。
她伸手潇洒环上秦秦淮的脖颈,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轻轻咬住了那张刚毅的脸上的肉又松开。
右手开始主动生长,蔓延,着迷,焚烧。烧毁了秦秦淮衬衫上所有的纽扣。接下来,还要消灭那条纯黑而桎梏的腰带。
阳光变得昏暗,澄净的玻璃化身为黏腻的水。秦秦淮一动不动,任她宰割。
金属拉链留下血泪,咬碎银牙,抽搐不已。
“你怎么还不给我脱衣服?”郑阿常耐不住,突然冒出一句。
秦秦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掉纽扣的衬衫,突兀,“这件衬衫两千块钱。”
“怎么这么贵?”郑阿常大惊失色。发觉自己亲手撕碎了两千块钱,顿时心痛不已。旖旎一扫而光。
郑阿常深深地叹气,“哎——”
她最后亲一口,拉开两人的距离,“晚上再做吧。”
然后从摸出从一分钟前就振动不已的手机。
是军刺。郑阿常划下接听,“干嘛?”
秦秦淮低头对胯下颓丧半分钟后,立马支棱起耳朵清明了眼,偷听蓄势待发。
教堂,晴光万里,白云无际。锡那罗亚难得美好了一回,灰黑的麻雀落在电线杆上,雕琢经年累积的灰尘。
风起吹皱一片水泥地,玫瑰色的地毯遮挡了枯枝败叶和断手。
打手们执枪列队,有几个嘴里叼烟,有几个嘴里叼糖,所有人都嬉皮笑脸。
女巫穿着火红的长裙,花了浓重的妆。在濒临崩溃的神父面前等待。
不得不说这位神父十分命苦。婚礼安排得仓促,锡那罗亚没有合格的证婚人,老人就命令琴酒从临市请一个。
琴酒此人自诩糙汉,连夜在网上搜到了该神父的家庭住址,然后直奔目标。从床上拎起人就扛回锡那罗亚。可怜神父当时正欲发泄连月来积累的兴致,没等步入巅峰就已被残暴消灭。
彩虹色斑点落在地板上。老人坐在连凳的第一排,双脚落在斑点周围,没舍得踩。
今日宾客盈门。军刺却躲在男厕所偷偷给老板打电话。
“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说有办法,办法呢?”他按捺着内心的焦急,竭力保持平日波澜不惊的形象。
“呦,”郑阿常故作吃了一惊,“日子提前了呀,不是说下周吗?”
“妈的谁知道那个老东西还信G国黄历!”军刺终于忍不住爆粗。
说好了给半个月的时间,女巫送了一本本年黄历就立刻变卦。好歹是锡那罗亚的老王爷,说话能不能不像气体一样那么容易就消散?
他军刺是那种半路变卦的人吗?他军刺压根儿就没想跟你们攀上亲戚!
“稍安勿躁小心火烛。”郑阿常安抚,轻轻拍掉秦秦淮爬到她胸前的手,“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开头难,九十九步等于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军刺接言。
“对啊!”郑阿常一拍大腿,乐了,“你这不是知道嘛!”
“知道也没用!”
军刺真是花了毕生的功力才忍住没有开喷。幸好郑阿常不是跟他面对面,否则一定会被暴起的青筋赤红的双目反光的银牙滚动的喉结吓到。
“结了婚,我可能真回不去了。”军刺说,“趁他们现在没有派人监视我,还有离开的机会。”
“得了吧这位朋友。”郑阿常好笑,“老头子不派人盯你,是知道你单枪匹马没本事离开锡那罗亚。你当他老糊涂了一时没想起来?”
“谁啊?”秦秦淮在旁边低声问。
“锡那罗亚的老人。”郑阿常捂着手机低声回答。
“谁在你旁边?”
军刺耳朵贼他妈好,声音这么低还能准确无误辨认出异常。
“盟友。”郑阿常随口回答。
秦秦淮在她背后一僵。
实际上郑阿常说的也没错。虽然她不知道秦秦淮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自己身后这位主儿就是这么久以来任劳任怨被她利用的白所罗门的当家人,但在她的认知里——灵魂伴侣婚姻同盟的定义毫无纰漏!
“这样,一会儿到了会场,你给老头子说我跨国道喜,请他给个屏幕让我施展。屏幕越大越好,声音越响亮越好。”
“……做什么?”军刺疑惑。
郑阿常卖关子,“当然是救你于水火之中。”
“他上个厕所是掉进茅坑了吗?”女巫气急败坏,头纱皱了也毫不在乎。手上绿豆大的钻石烨烨生辉,耀眼夺目。
“或许,是在求救吧?向他诡计多端的主子。”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踱过来。黑西装的琴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女巫一声冷笑,抛下手中碎钻镶嵌的孔雀发卡,摘下又戴上的洁白的手套,阳光下分外冷艳。
“求救也没用,当初郑阿常把他推来当人质,就该想到这种局面。人质只能是人质,也只能为我们所用。”
“那可不一定。”老人摇摇头,搬了把凳子坐在女巫身旁。
“我们现在赌的是郑阿常不会随便放弃这只左右手,只要他留在锡那罗亚,我们就有和郑阿常谈判的筹码。”
“而一旦郑阿常决定忍痛断手,人质终究只是人质,最后或许连人质都做不成。”
“这个为父可是深有体会啊——”老人故作惆怅。
“少来。”女巫不留情面,“您可不是真的受制于人。出境记录干净得像课本,去哪里做人质?”
老人含笑。仿佛欣赏新雕刻的绝世之作般对自家女儿赞叹不已。
他和女巫在处理完毒瘤的尸体后,便彻彻底底坦诚相见。一股脑儿把之前的计划方针未来走向如今打算交了个底儿。
父女俩人的情况各自端的是心知肚明。
“我去找找那小子,”老人站起身,敲了敲木质地板,“别是恐婚。”
“有人来了。”军刺机警,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皮鞋扣地,以及拐杖的钝声。
“别挂,我听。”郑阿常识大体。
“我也听。”
秦秦淮凑过来附在她耳边。郑阿常乖乖按下免提。
军刺在脚步声停下之前走出厕所。老人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扶拐,背靠金乌,浑身发光。恨不得营造一副佛陀再世的模样。几只麻雀和乌鸦在草坪花束上起落,叼啄了玫瑰月季丢在地上化成泥。
军刺昂起头,直面沾染鲜血的前辈。
“我女儿等了你很久,着急了,快过去吧。”老人和颜悦色。
军刺挺着一张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脸说鬼话。
“我恐婚。”
老人牙齿咯咯响了两声,半晌没言语。
“没用的。”老人再次开口,“她把你送来,你就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你只是个人质,在我这里,你活着就够了。”
“你好好儿想想,我从来不会这么坦诚的对人说话。”
“但你要结婚了,我真心希望你俩好好的。你也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军刺一个人死死捏着手机,掌心的汗几乎逼迫手机滑走。
“开免提开免提!”郑阿常在手机对面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大喊。
军刺转身走回厕所,又反锁了门。
“安全为上。”
“为上个大头鬼!”郑阿常暴脾气来了,双眼冒火星,“糟老头子挑拨离间我还能忍?”
“老子送你当人质?老子犯得着吗胡说八道老玩意儿!要派也是沈辰好吧?那小子胆小又鸡贼,玩儿人一搞一个准儿!”
“还用你这个恐婚的木头?”
恐婚木头被指桑骂槐得灰头土脸。
“消消气,喝口水。”秦秦淮眼看夫人动怒,赶紧倒了杯茶降火。
郑阿常接都没接,就着秦秦淮的手一饮而尽。
“电话甭挂,看准时机告诉他们,我郑阿常无偿赠送现场祝福!”
为了缓释内心的愤懑,郑阿常扭过头吧唧又亲了秦秦淮一口。
秦秦淮的背景色从粉红变成脸红,本人几乎要融化在糖衣炮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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