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淮抖了抖雪茄,认为自己有生之年是不会习惯抽这玩意儿了。
“请您先考虑一下老爷的死活。他之前发来汇报,称夫人已经把他身边可用的人套空了。”凯文站在一旁。
“老爷现在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秦秦淮满脸莫名其妙,“孤立什么无援?常常是外馆的盟友,秦中石是友谊的桥梁,他能有什么危险?”
有危险那可真是太好了。
凯文仿佛听到了秦秦淮的心声,忍不住为命运堪忧的老爷哀悼。
“别把心思写在脸上。”秦秦淮在一旁不悦,“这点常识都没有,你怎么当上我助理的?”
“我当年主攻情报……”凯文条件反射回答。
秦秦淮没接话。
“关于刘长生去锡那罗亚的事……”凯文转移了话题。
“自从他进入麦格西寇境内,我们就与他失去联系。看样子他的连线已经转移到夫人那边去了。”
“嗯。”秦秦淮点头,随口,“很快就会转移到阎王爷那边。”
……
“嗯?”凯文不明所以。
“否则呢?”秦秦淮摊手,“难道让他当孤魂野鬼?”
凯文越来越跟不上秦秦淮的思维方式。不知道是对方太跳还是他太蠢。
“你以为常常是真要杀那什么军刺?”秦秦淮见凯文一头雾水,解释,“听说军刺可是一条得力好狗,这种紧急时候,她会舍得丢掉?”
“可是夫人的确说……”
“撒谎。”秦秦淮翘起二郎腿。
“常常很擅长撒谎。她的真实意图只是想挖空郑中石身边的人,好让他为己所用。这种事可不能跟白所罗门明说。”
“而刘长生,”秦秦淮半阖眼,“会在锡那罗亚出什么意外吧……”
“我记性变差了。”郑阿常透过落地窗望天,碧空如洗纤尘不染,轻云浮龙,无处生风。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忘了自己撒过什么谎,应该怎么圆了。”
沈辰站在她身后垂下眼睑。心道也可能不是郑阿常记性变差了。而是她不在乎了。
从G国回来,郑阿常明显变了很多。
“今天,派去亭海的人给我传了一张照片。”郑阿常继续说,划开手机点开相册。相片中,性感妖娆的女人静立在亭海的关键人物身后,身裹一袭漆黑。
沈辰探头,除了觉得这个女人很正点,实在没别的想法。
他摇头,“不认识,我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嗯。”郑阿常带了些意味不明,眉眼间的茫然透过玻璃反光,进入沈辰的瞳孔。
“我立刻派人去查。”职业敏感再次登场,警告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不用。”郑阿常长吁短叹,“我认识她。”
“你马上找人去查秦秦淮的行踪。”
秦秦淮?沈辰一时有些懵。
这不是传说中的总代理配偶?怎么又扯上这个人了?
难道……
莫西莫……卡毛细莱乃……
情妇?
搜卡!
想到这儿,沈辰怒发冲冠。意淫小宇宙轰然爆裂,四散无数星辰与江湖,腥风血雨呼之欲出。
看看郑阿常现在这小眼神儿,明摆着是被辜负的伤心人!
郑阿常看他的表情千变万化,心里明了这是又去发挥脑洞了,识相没有打断。
等到他表情波动逐渐平稳,她开口,“你可能想多了。她只是秦秦淮的助理,有自己的男朋友。”
哦。沈辰面无表情。
他终于后知后觉,转起了脑子,“秦秦淮……的助理为什么出现在亭海?他是想……”。
“暗中活动。”郑阿常回答。
锡那罗亚。
美好静谧的夜,今晚平淡得离奇,一点都不像死亡之城应有的姿态。
军刺拉上阳台门,刘长生坐在客厅的玫红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杯琴酒。
“趁我关门,放毒了?”军刺随口调侃。
刘长生哆嗦一下,慌忙否认,“不是不是,没有,我不敢。”
军刺点点头,把两杯酒都倒进垃圾桶。
“以防万一。”
刘长生脸色变绿的速度世之罕见。
“您能不能给点儿面子?”
“不能。”军刺坐下反驳,“就两个人,讲个鬼面子。有话快说。”
刘长生整理一下措辞,预备剖明内心,诚恳表达自己此来的意图。
“你来这里,是为了促进锡那罗亚和金三角联合,最终达成锡那罗亚复兴,没错?”
军刺点头。
“那么我很荣幸,接下来,将与你共渡难关。”刘长生郑重其事。
“能不能表个态?”在军刺魔王之眼的凝视下,刘长生怂得顺理成章。
“嗯。”军刺施舍了一个字。
刘长生等了半天,终于发现这个“嗯”就是军刺慷慨大方的态度。
“所以……”他试探,“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商讨一下具体计划?”
军刺倚在沙发靠背上,摸着胡茬沉思。他今早没刮胡子。反正没打算出门,而且这里也没几个能勾搭的女人,压根儿没必要注意形象。
按照郑阿常的话,她要求自己跟女巫合作,这毋庸置疑。但她还强调了郑中石孤立无援的状态,别的立场明确的言语却没有说。
军刺昨晚从后半夜寻思到天亮,琢磨郑阿常到底是想让他做掉刘长生,还是真的想保护他,以便维护与白所罗门的联合?
“外馆为了配合总代理,已经变更了交给我的任务,接下来,希望我们能亲密无间,通力合作。”刘长生坐着鞠躬。
军刺觉得不对。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
“为什么白所罗门这么配合我们?毫无余力的付出,不是这一行的人的作风。”军刺问出萦绕心头已久的疑问。
刘长生一怔,接着面露难色。
军刺眸光刹那锐利无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你会不清楚?”他厉声。
“真的不清楚!”刘长生慌张摆着手,“这种机密不会随便给外馆下层人员透露的!”
“……下层人员?”军刺诧异,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这是说你……地位很低?”
“……嗯。”
“是这样的。”刘长生扭扭捏捏,“其实我在外馆并没有什么地位。之前白所罗门的人手已经分两批撤出了A国,留下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我又是小人物里级别最高的,所以……”
“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老爷……”
军刺灵敏的大脑疯狂工作,暴风雨后,迅速总结好疑问——
“你说白所罗门的人撤出A国。说明它本来在A国是安插了暗线的?”
刘长生点头。
“可合作之初,外馆的合作条件是——结束之后,他们必须在纪律委员会的庇护下,正式打入A国内部。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你们在A国本是有根基的。”他言语忽的锋锐。
城市的另一边。
地下室。刺眼白炽灯,毒瘤,女巫。铁凳,麻绳,鲜血淋漓。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酒精四溢,头脑晕眩的同时还需要咬唇挣扎一丝清醒,可清醒不会随时恭候。能陪伴男女人左右的只有“失控”。
藤鞭划破空气,凌厉的风声像针,扎到狼狈的女巫脸上。她紧闭双眼,被拷在凳子上无力地垂头,斑驳的血丝蔓延皮肤,血珠从眼角滚落。双脚的脚趾蜷缩着,腿却绷得笔直,与她正被践踏的尊严如出一辙。
“我并不是蠢。”毒瘤收了手,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从喉咙滚到腹中,将他几乎把腹腔烧透的愤恨稍稍浇熄。
“我爱你。”他又倒了一杯,递到女巫嘴边,“所以我容忍你太多,而你越发无法无天了。”
女巫轻轻摇头,掀开眼帘,“你有法有天吗?”
“你让我失望。”毒瘤摇了摇头,顺手将水泼在女巫脸上。
“嘶——”
细小的伤口渗了水,再抹上点儿辣椒油,就是标准的严刑逼供。
“从现在起,你必须生病。不过不用怕——”毒瘤抚摸她的脸颊,极尽变态温柔缱绻,“我不会伤害你。等我解决了军刺,我就放你出来。你还是我爱的人,我还是你丈夫。”
“毒瘤……”
“生病的究竟是谁!”女巫忽然爆出嘶吼,破碎的声音夹杂痛苦,不甘在地下室中低徊。
女巫死死瞪视着毒瘤的背影,只恨没有辐射眼,射死这个没良心的凤凰男。
她恍惚发觉眼角有光一闪而过。一扭头,瞥到脚边不远处,毒瘤盛水的玻璃杯在向她抛媚眼。
……这个男人,是真蠢吧。她心想。
不但是个凤凰男,还是个蠢男。
“其实计划的发挥空间很大。全由我们自己处置,结果合乎上面的要求就行了。”刘长生说。
军刺点头,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刘长生说不出话,内心叫苦不迭。
计划?老哥,我接到的命令可是弄死你。就算现在我诓你外馆改变了命令,可实际上,这里面根本没有外馆什么事儿,我们这些狗现在是由你们总代理掌控的啊!
你想知道我怎么搞死你们的计划吗?那我可要自夸几句,我这计划盘靓条顺点子正,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一切尽在掌握就等您抻脖子。
面对军刺审视的目光,他只能一抹脸,转移话题,“哎我忽然想到,阿凡达怎么不在?逛街去了?”
“这么个危险地带,你放心她一个人逛街?”
军刺发现原来刘长生是真的二,装的装不出这等纯天然。
“她……”军刺故作迟疑,头脑中正风暴借口,思虑如何圆场。
直说被女巫打死的,肯定要说清楚来龙去脉。这来龙去脉说给刘长生,就相当于说给白所罗门,说给白所罗门,就相当于向郑阿常坦白。
这等于变相证明是他军刺设计搞死阿凡达——
可谁让郑阿常当初非要他带上这个拖后腿的,还嚷嚷着回来就让他俩结婚。
本来按照军刺的打算,是回去后用火并的借口敷衍一下。本来锡那罗亚这种事不少,用来撒谎得心应手。
但是……谁知道刘长生跟过来?这样再说火并就不合适了,毕竟刘长生也在关注锡那罗亚内部动态。
而且……女巫竟然也受郑阿常牵制,瞒也瞒不过——
等等!女巫?
军刺顿时如拨云见日。
女巫既然和郑阿常有联络,那为什么郑阿常在电话里,还是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
女巫没说,还是郑阿常……军刺打住。
“她死了。”
军刺下定决心,“毒瘤对她下手,女巫一怒之下,没控制住。”
对面,刘长生的樱桃小口能吞下一个鸡蛋。
含糊不明的回答,以及双方思虑太过周全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刘长生误会了阿凡达的死因。
军刺版死因如下:
阿凡达被军刺出卖,被毒瘤哔哔哔,被受军刺挑拨的女巫乱枪轰杀。
刘长生版死因如下:
毒瘤和女巫仇视总代理派遣的监督人员。俩人先从小弱鸡下手,绑架了阿凡达。却不知为何,女巫被激怒,阿凡达死亡。
“那可……如何是好?”刘长生喃喃,猛地瞪眼,“你怎么跟总代理解释?”
“再说吧。”军刺沉稳,思考该怎么就这件事儿对郑阿常旁敲侧击,“瞒得一会儿是一会儿,现在是计划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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