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走在校道上,朋友们正兴高采烈地聊着寒假的打算,秦温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知道自己该转移注意力,考试考完就算了不要再想,但是这很难做到。
想到自己赖以为王牌武器的“努力”与“自律”,竟然在这个学期完全失效,想到自己牺牲了那么多个人时间去兼顾不擅长的文科,竟然还越学越差,连带着总成绩也下滑。
而与此同时,梁媛加入了奥化组以后依旧是年级第一,李珩加入奥数组才一年半就已经拿到了省赛二等奖。
这怎么能让人看得开。
走出校门口,秦温强颜欢笑着和朋友道别,然后转向背离家的方向。
时间还早,不如再逛逛吧。
秦温去了很久都没有去的随风书店。
先前因为全身心都扑在学习上,所以即便周六补课结束秦温也没有去随风书店。今天刚好有这个时间,就当是去散散心,也顺便拜访一下许久未见的高老师潘老师吧。
a市深冬的天空灰蒙蒙,阳光透不过云层,校后门石狮子旁有两只猫正依偎在一块取暖。
秦温将羽绒校服的拉链再往上拉了拉,加快脚步走进学校后的老式小区,七拐八拐就看到了立在凋零老槐树旁边的书店。
冬景萧瑟,好像连书店墙壁都褪色几分。
寒风掠过,秦温打了个冷颤,赶紧走向书店推门而入,门后风铃响起清脆的声音。
“叮玲玲——”
一进书店,暖气便将秦温团团包围,像无声的怀抱。
比起外头灰暗的世界,店内要明亮温暖得多。
秦温深吸一口干燥的书墨气味,一路走来积攒在肺里的寒气被缓缓驱散,冰冷的指尖有热流涌入。
店内正放着九十年代的香港情歌,轻扬熟悉的旋律像牧师低吟的祷告,安抚教徒的内心。
秦温看了眼柜台,空无一人,接着又往书店内部走去,穿过几层书架,终于在墙边摆有留声大碟的货架旁看到两位老人正坐在一块低头研究着一台被拆开了的留声机。
货架上方的墙壁整齐排列着上世纪大热港台专辑的封面照,泛黄的照片与底下头发斑白的瘦削身影相映衬,让人看到了岁月的波动。
年少时期的困惑与挣扎,都变为专属于旧时光的声色。
“潘老师你行不行啊,别把人家的越弄越坏了。”
“我哪次修不好,你别在旁边给我灌输消极思想啊。”
两位老人拌嘴。
秦温看着这么有爱的场景,没忍住轻声一笑,心中郁闷之情稍减。她朝两位老师走前几步,轻声唤了句,“高老师,潘老师。”
两位老人一块抬头。
高老师见是秦温,热情地说道:“温温来了啊。”
“秦温好久都没来书店了”,潘老师和蔼笑道,说罢又低头接着摆弄那台留声机。
秦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一阵子太忙了,就很少来书店。”
“礼安放假了吗?”高老师起身。
“嗯,今天评讲完卷子就放假了。”秦温立正站好,乖巧地说道。
“哦?”潘老师拧着螺丝,头也不抬道:“秦温考得怎么样啊?”
语气虽然平常,却透着一股不容敷衍的严肃与权威。
潘老师是礼安高中物理特级教师,兼奥物金牌教练,无需赘述桃李满天下这种名师标准成就,他还是全省带出最多奥物省赛一等奖的教练。
就冲这一项成就,说他是礼安奥物竞赛队的奠基人也毫不为过,所以即便他已经退休快十年了,礼安奥物组也依然流传着这位名师的名号。
被祖师爷关心成绩,秦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要是以前秦温就直接交代了,只是自己这次考得实在是……
秦温面露愧色,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答,就见高老师拿了两杯豆浆过来,冲潘老师念了一句:“还以为自己是班主任呢,见人就只会问这个!”
“秦温是我奥物组的学生,当然要过问一句!”潘老师朝高老师伸手,高老师自然地给他递了杯豆浆。
听着两位老师互相打趣秦温却不敢觉得有多好玩,接过高老师手里的豆浆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不过我这次考得不太好,排名掉的有些厉害。”
秦温越说越小声。
听到秦温这样说,潘老师疑惑地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高老师笑着安慰:“没关系,成绩有波动是正常的,重要的是查漏补缺,温温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以后能找到合适的学习方法。”
秦温摇头,“可是我现在学的比起以往吃力了很多,而且我好像兼顾不来奥物和那么多科目的学习。”
潘老师见过不少像秦温这种处于迷茫期的竞赛学生,他没有出声安慰秦温,只说:“能把成绩单给老师看看吗。”
秦温没想到潘老师居然主动要给自己做试卷分析,赶紧放下豆浆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
其实她早就想来咨询潘老师,只是潘老师已经退休了,她不敢来打扰两位老师清闲的退休生活,更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应该先尝试着自己解决。
只是没想到自己解决就给解决到年级200名去了……
秦温拿出成绩单,忐忑地看了一眼高老师,然后将成绩单递了过去,头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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