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正巧从屏风后面出来,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先开口,而是四平八稳地走到了凤座上,等坐稳之后才开口说话。
“娴修媛说得很对,这也是为什么哀家今日来找你们的原因。”许太后面色沉稳,说话时连眉毛发梢都未曾动一下:“前朝虽有事情发生,但不过是一些小人作乱,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可你们却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将后宫的风气都给带得浮躁了。”
“你们其中有些人瞧瞧自己,这几日的举止可还是符合后妃‘沉稳大度’之美德?”许太后的眼睛往下面妃嫔的面上一扫,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你们身为后妃,也算是代替着皇家的颜面。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且不说传出去有什么动摇民心的后果,只想着皇帝每天为了前朝的事情烦心,到了后宫也得不到细心的安慰,你们就该知道如何做了。”
许太后这么一说,原本最先行动、带头的祈福的禧贵仪就变成致使后宫不稳的推手了,没少被跟风的妃嫔们瞪眼睛。
然而端妃抢先对着许太后福身、感谢许太后的教导,禧贵仪咬了咬牙,还是随着旁的妃嫔起身,一块行礼道:“多谢太后娘娘指教,臣妾/嫔妾定当谨遵后妃之德,为皇上分忧。”
“好了,起来坐下吧,哀家听到你们应下也就放心多了。”许太后面色缓和了不少,将目光缓缓移到蒋乔、文妃和苏贵嫔的身上:“文妃和苏贵嫔要照顾皇子,明昭容又怀了身孕,你们三个都要小心一些,要以皇嗣为重。”
此话一出,不少妃嫔的目光都落在了蒋乔的身上,除了羡慕嫉妒之外,也有一些令人不适的恶意目光。
蒋乔做出一副无措的模样,柔顺地应下了许太后的话语,心里头却是暗自嘀咕许太后是否还有挑火的心思。
但许太后好像真的只是关切皇嗣一般,见蒋乔三人起身应下之后,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新进复宠的沈才人身上。
“沈才人,哀家看近日皇上去千雪居去得多。”许太后仔细叮嘱着沈才人:“从今以后,若是皇帝再去你那里,记得要好生服侍,不能让皇帝没有舒心的地方。”于是乎,旁的妃嫔的目光就又落到了沈才人的身上。没有了位份的阻挡,那目光真是恨不得将沈才人给扯下来。
沈才人经过之前降位禁足的毒打,面容仍旧保持清冷的同时却让性子软和了不少。面对许太后的特意点名和妃嫔们不含好意的实现,沈才人只是和气地微笑了一圈,随后起身应下。
随后许太后又嘱咐了几位还算得宠的妃嫔,见都是顺从地应答下来,就不由得满意点头。
这场请安到了末尾,许太后重新正了正面色,沉着声音将要点又强调了一遍:“哀家最后再说一次,不论你们往日里头是如何争风吃醋的,在这个紧要关头,哀家不想这后宫里面还闹出一点什么动静来,叫皇帝分心!”
“若是还有那等人起了坏心思,那她的下场——你们明白了么?”
望着许太后格外郑重的神色,众妃皆是凛然,用更为慎重的态度应答了下来。
蒋乔在心中默默一喜:有了许太后亲自开口警告,后宫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可是会消停不少,自己也能安安心心养胎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散了回去吧。”许太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宣布散会后照旧留了端妃下来。
“你如今既然出来了,也能看到新人们和文妃的位份都上来了。”许太后此时颇有一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在里头:“你好生安分一些,等再熬一熬资历,哀家就请皇帝给你抬作四妃。”
端妃听见最后一句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格外听话地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点完头,端妃刚想和许太后聊一聊外头的家常,就见红珠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端妃难得识趣说道:“太后娘娘看样子也乏了,臣妾就继续回去看书了。”许太后不用自己开口送客,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就点头以示知道。
红珠笑着将端妃送了出去,转眼就回来对许太后笑道:“许丞相昨日送了许家几位小姐的字画进来,说是给太后娘娘解一解闷呢。”
许太后明了许丞相背后的意思,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珠:“哀家知道了——你倒是很果断。”红珠时不时透露一些小消息给端妃的事情,许太后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还能叫端妃变得听话一些,许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红珠卖好了。可如今许丞相一露出送旁人入宫的意思,红珠就转而放弃了端妃。
“太后娘娘就曾经教过奴婢,做事要果断,做人要忠心。”红珠笑了笑,对许太后深深行了一礼。
许太后也微微一笑:“哀家知道你忠心——好好做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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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蒋乔有了身孕,这行走的轿辇就走得格外缓慢,轻微的颠簸如同摇篮一般,叫蒋乔感到昏昏欲睡,只好勉强撑着精神坐在上头。
“娘娘,奴婢瞧着近日常良媛的神色不大好,像是昨晚没睡好的模样。”茗夏贴心地寻了个话题开口。
“应当是担心她父兄的缘故。”蒋乔想了想,止住困意回答道:“施贵太妃母子不是暂时攻占了孟州么?接下来要往京城进军,是必然要攻打下锦州这个地方的。本宫记得,常妹妹的父兄就是在锦州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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