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则循例问候了几句,将祖母的角色扮演好。德妃和陈修容则是双双应下。
接下来就是端妃、柔昭仪、陈修容和文充媛四个主位依次敬酒,永宣帝给面子,都饮了满满一杯。
接下来,就是非主位饮酒了。
“今日是仲秋节,嫔妾祝愿皇上天下安定如满月,万民安泰度日如仲秋。”娴婕妤端庄起身,向永宣帝敬酒笑道。
“好!朕就借爱妃吉言。”永宣帝看着娴婕妤,饮了半杯酒,而后微微笑道:“爱妃是最守礼法宫规的,朕希望爱妃也能安泰向上。”
娴婕妤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永宣帝的意思:要想接下来能得到永宣帝的提拔,能每场节日都坐在庆云宫向永宣帝敬酒,就要牢牢地遵守礼法宫规。怜嫔那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有了。
娴婕妤笑着应下,心里却是道:她不止想坐在庆云宫向永宣帝敬酒,还想坐在永宣帝的身侧,接受六宫妃嫔的敬酒。谁要拦着她,那也就不怪她不顾规矩了。
横竖下次做得隐秘一点就是了。
想到这,娴婕妤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端妃:上回白穗回来,向她禀明,永宣帝吩咐殿中省送来栀意安神香的时候。正巧是端妃去求见过永宣帝。
当真是长舌妇人。
娴婕妤面上平静无波,手上的一双筷子却狠狠夹断了刚刚呈上来的狮子头。
娴婕妤敬完酒,蒋乔正挖了一勺子狮子头准备送入口中。不想正轮到自己敬酒,蒋乔就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勺子,举杯向永宣帝道:“嫔妾祝愿皇帝和气致祥,身体康健,事事顺遂。”
蒋乔一身银朱色的锦绶藕丝罗裙,上头用细细的银线绣出一个个满月,再灯烛的辉映下若隐若现,衬得蒋乔像刚刚从月宫下来的明艳仙子一般。
看着格外符合自己审美的蒋乔,永宣帝又在心里笑道:旁人都是说一些有关社稷百姓的祝词,是一名妃妾向着天子的该说的话。而只有蒋乔,没有提及社稷百姓,只是盼望他平安顺遂。可见在仲秋这个节日,蒋乔没有将他看作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语。
这般想着,永宣帝就又饮了半杯酒,接受了蒋乔的祝愿。
蒋乔盯着永宣帝喝下去半杯酒,终于放心地坐了下去:她可怕永宣帝一时嘴抖,直接喝完了一杯酒,那她可就回成为众矢之的了。
心变得松快,蒋乔的面上就带出笑来,叫永宣帝看得却更是有了几分感动:蒋乔只是向朕祝贺就这般高兴,可见对朕是一片真心。
蒋乔还不知道永宣帝又脑补了一些自我感动的话,坐下后就准备专心地解决面前的清汤狮子头。
倒是感动地看了几眼蒋乔的永宣帝发现了一点不对:蒋乔杯子里的液体颜色,比旁的妃嫔都不一样。
永宣帝停下接受敬酒,转头轻声问了何长喜。
何长喜早就将庆云宫内发生的情况知晓得格外详细,立刻附到永宣帝耳边回道:“回皇上,明容华身子不适,所以殿中省就将明容华的酒换成了果子露。”
永宣帝微微皱了皱眉,侧头对何长喜轻声道:“你回头,让孙太医为明容华请个平安脉吧。”
见何长喜应下,永宣帝才开始重新接受敬酒。但过了苏容华之后,永宣帝连半杯酒都懒得喝了,只对剩下的人沾了沾唇,以至于敬到最后一名不知名的选侍时,永宣帝一杯酒都没喝完。
这倒是成功让苏顺仪有些破功了:去年仲秋节,苏顺仪还只是良媛,永宣帝可是破例为苏顺仪饮了整整一杯酒。
苏容华就坐在苏顺仪的旁边,又素来心思细,很快就察觉到了苏顺仪的情绪不稳。
苏顺仪这情绪不稳,来得可是正巧。
苏容华微微一笑,仍旧是用从前面对苏顺仪时常用的一张脸色——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木讷,向苏顺仪说道:“妹妹,我感到这大殿里有些太闷了,你可愿陪我出去走一走?”
“姐姐这话说的,我当然愿意了。”苏顺仪咬牙压下心头的委屈,对着苏容华笑道。
得了苏顺仪的点头,苏容华就起身向永宣帝道:“回皇上,嫔妾在这庆云宫里呆久了,觉得有些闷。还望皇上允准嫔妾出去走一走。”
苏顺仪也起身道:“嫔妾愿意陪着苏容华。”
时隔半个月没看到苏顺仪,永宣帝就没那么烦苏顺仪了,在允准了苏容华出去转转之后,还对苏顺仪夸了一句:“你现在细心稳重了不少。”
苏顺仪这两个月才得了永宣帝一句夸奖,当下露出欢喜的笑,谢过永宣帝之后,就扶着苏容华慢慢往庆云宫外面走去。
蒋乔将在一旁看着苏氏姐妹的行动,感觉苏容华看着苏顺仪的目光中,带了几分隐约的嗤笑和怜悯。
蒋乔垂下眼帘,用了一口清甜的果子露:接下来,会有好戏看么?
苏容华和苏顺仪走了,庆云宫的仲秋家宴,仍然是热热闹闹地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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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宫外,天上一轮满月映着清辉。
刚刚被永宣帝夸了一句的苏顺仪带着笑容,感叹道:“今年仲秋节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感觉往年可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月亮呢。”
苏顺仪话音刚落,就听见自己搀扶着的苏容华嗤笑一声。
一转头,正对上苏容华发亮的眼神:“没见过?妹妹难道忘了么?当年,父亲以强硬的姿态,将你和你母亲接到苏府的那个仲秋节,那年的月亮可比现在的亮呢——以至于,父亲当年挥在母亲面上的五指印,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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