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一声:“沈星。”
沈星不言。
他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对事实了解得越少,就越容易动感情。
“不要在想象中丰满我的人生,人活着,遇到点苦很正常,人人都有苦处,我很普通。”
“我没有想象,我……”
我怎么还舍得为你的人生想象更多跌宕。
“我不是同情你、怜悯你,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恋苦癖好,我、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啊。
沈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最终把所有话头咽进肚子里。
她沉默,不予反驳,但她站在那,不走,也不躲闪。
这是她给的态度。
气氛僵硬至极,天色忽然一瞬暗下,没几秒,起风,大雨倾盆而下。
风灌进屋里,又翻涌离开。
好像阴差阳错吹散了二人的僵持。
沈星主动示好:“你冷不冷?”
许午遇看向窗外,他表情不算好,眉宇几分凝重。
沈星问:“怎么了?”
许午遇无意识摩擦几下被面,问:“许六这次走几天了?”
这段时间沈星也过得不知黑白,猛地问起来她想很久才不确定地说:“今天第四天了吧,怎么了?”
雨势更大,许午遇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可沈星眼前却莫名出现四个字:风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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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对事实了解得越少,就越容易动感情。——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
第二十二章
因为许午遇一句话,沈星惦记上许六,晚上睡不熟,白天时刻注意楼下的动静。
许六不在,每天送饭的是许盼,许盼大概是看沈星在这,每天也懒得进屋,就随手把饭放楼梯口等沈星出来拿。
吃饭的时候,沈星问许午遇:“许六每次出去是做什么?”
许午遇正在吃饭,没答。
他低垂着眼睛,眼睫毛很长很黑,低眸时眼睑处会落一层浅淡的阴影。
他本来就瘦,不笑时会显得憔悴,这会儿眼下有阴影,不仅显得憔悴,还多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沈星蓦地想起许六抽屉里的那些照片,那个时候的许午遇反而看上去脾气更差,他总是不爱笑,就像此刻。
之前每次吃饭的时候许午遇都是边嚼边说话,他没有什么食不言的习惯。
他是不想答。
可沈星偏要他答,他不答她就猜,“是送货吗?还是买货?或者别的?”
她赌气一样一通乱猜。
许午遇这才抬眼看她。
“应该也就这些吧?”很难猜吗?
许午遇和她对视几秒,半妥协半无奈地叹口气,“把聪明用到别处,行吗?”
口吻像在劝小孩好好学习。
可沈星知道,他是在把她往外推,他拒绝她进入他的世界。
“我已经知道了,”沈星说,“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知道的更多反而利于我规避风险。”
“歪理。”许午遇评价。
沈星不想和他争论,干脆直接往下问:“那她忽然那么久不回来是不是有发生什么意外的可能?”
许午遇这次沉默几秒,回答了:“不知道。”
沈星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怕他操心,安抚道:“可能是天气不好,别担心了。”
许午遇点头,没多说什么。
吃过饭,许午遇打呵欠说困,沈星只能回自己屋,她不怎么困,闲着没事就打量这个房间。
不同于许午遇那间屋,这间其实是有窗户的,只不过被一个老旧的柜子挡住了,边缘露处一点窗框,看上去尺寸不小。
沈星本想把柜子挪开,让屋子里通通风,可想到她的“黑户背景”,还是算了。
下午又下一场雨,夏天的雨下不久,也下不大,但是屋里很闷,沈星待一会儿就想往许午遇屋里跑。
明明他那个屋更闷,可她一进去总觉得身心舒畅。
许午遇确实在睡着,沈星没事干,就坐在旁边看窗台上的花。
外面有风,一点点雨滴吹到花瓣上,像晨露。
沈星拿手指弹一下花瓣,看到水珠在空气中炸开,脸上微微泛凉,她正要再弹,忽然看到窗台旁边有三个指印。
因为窗台积灰,指印很明显,很清晰。
是男生的。
可最近来往二楼的只有许盼。
沈星盯着那指印,伸手摸一下,指尖没有沾一点灰。
说明这指印是刚留下的。
而且是刚刚。
哗啦啦——
雨势忽然变大,落地清脆,外面光线暗下,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
沈星站起来,眺望远处。
大雨里,河面与雨雾融为一体,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
村子像一座孤岛。
可这里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脚下是有路的,只是走出这一条路,外面的世界与他们而言是一座更难以接受的岛。
那许午遇呢?
他真的愿意一直在这座岛里吗?
沈星隐隐有某种猜想。
这时窗口的风愈强,一呼一吸间,沈星堆积在心中的郁结在不知不觉间消散。
又过两天,天气忽然放晴,许六也在这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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