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暻綉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脑子里‘嗡嗡’一阵儿才将这句话给消化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些眼,正着急的朝那小院方向走了两步,想起父亲还在身后时,又为难的停下脚来。
回身来瞧,大当家的脸色也尤其难看。
要说这九王爷这人也实在是欺人太甚,哪有他这么跑人家府邸里来睡别人未出阁的女儿的事?
这不是光天化日的脱了鞋垫子来抽他这个做父亲的脸吗?
愤愤甩袖,倒是再不能袖手旁观了,大当家携着苏暻綉一同走到苏蓉绣那屋院之中,进门时瞧见房内灯火已熄,做二哥的虽然心下难受,但苏暻綉仍是克制礼貌的动手敲了敲那扇房门,屋内一片寂静。
“三妹,睡了吗?”
无人应答,倒像是房内无人似得。
苏暻綉有几分迟疑的回头瞧了大当家一眼,见长辈点了头,又才手下使力的想要将房门推开。
苏蓉绣开门倒是开的及时,这姑娘起床走路都没有声音,苏暻綉是半点动静也没听着,手指头伸出去差点儿就这么一巴掌糊在了自己妹妹的脸上。
“二哥?”苏蓉绣见着人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下意识动手将披着的外衫往肩上扯了扯,再喊了句,“爹爹?”
拉衣服的动作尤其惹人注目,苏暻綉一眼便晓得这并非是苏蓉绣自己的衣裳,宽大的外袍披在身上,一看便是随手捡来裹上的,修长白皙的颈线一路往下…………
苏暻綉不自在的移开自己的目光,谁知再往里一看,又见到床沿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双鞋子,一双是苏蓉绣的绣鞋,而另一双…………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底里五味陈杂、翻江倒海,苏暻綉无声叹下一口气来,做哥哥的无力感来的迅猛又强烈,这段日子因为苏蓉绣他总是难受的厉害。
“早些休息吧!”抬手拍拍苏蓉绣的右肩,掌心落在妹妹的清瘦的肩膀上时,苏暻綉还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肩骨,跟着低头小声叮嘱道,“下次起床记得要穿鞋,这几日天气潮,小心寒气从脚底钻进身体里了。”
苏蓉绣的心情不比苏暻綉能好上多少,怕被人瞧出异样,她只能侧过头去避开二哥的目光,“二哥,爹爹,你们也早些休息。”
清白不清白的事儿,苏蓉绣自己是不甚在乎,但她又独独不想让苏暻綉误会,自己干净不干净,倒是好像一定要二哥认同了才有意义一般。
目送人离开后,苏蓉绣心里空落落的有几分难受,合上房门后自己还抵着那门框平复了小半天心情。
回头瞧见宁清衍已经坐起了身,那男人抱手靠在床头,所幸熄了灯,光线也暗,苏蓉绣瞧不见他满目审视的眼光,故而是觉得是轻松了几分。
“王爷早些休息,民女就在隔壁,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唤民女的名字便是,若是不想开口那便动手敲敲墙。”
“本王劝你还是不要离开这间房为好。”
话毕,不等苏蓉绣离开,宁清衍便自行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本是以为这祖宗要将床让给自己睡,哪晓得人家只是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后,偏头一笑,接着双手往那肩上一搭,不等反应过来什么事儿,苏蓉绣便是双脚腾空而起,然后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奇怪的劲力朝上托去。
“九爷!”
从来没碰着过这种事儿,苏蓉绣真情实感的觉着有几分慌张,刚想伸手去抓面前那男人的衣裳,结果手指头摸了个空,宁清衍竟直接将她放到了房梁上后,自己拍拍手掌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双脚悬空晃荡两下,苏蓉绣紧张的左右张望确认自己确实是坐到了房梁上的这件事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她手指紧紧扒着房梁边,好在这主梁的木架子足够大,坐下来身后还有富余的位置。
当是处在高处的原因,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倒是让苏蓉绣再瞧清了宁清衍几分。
宁清衍‘唰’的一声抖开折扇,做了欺负人的事儿后,整个人就尤其显得兴奋,他抬头望向苏蓉绣道,“不管你是狐狸还是兔子,本王也不能真和你同睡一张床上占你便宜,你若是跑去了隔壁睡再被谁给瞧见,那本王今夜过来的意义就不存在了,睡地上呢,这几日天气潮又怕你着凉,房梁上正好,通风凉快。”
“…………”苏蓉绣手指按着房梁再往后挪了些,她侧过头去不想再看宁清衍,语气放软却口不由心道,“九爷,我怕高,您别这样。”
宁清衍挑眉,像是不信。
于是苏蓉绣又多解释了一句,“小时候爬树摔过一次,后来一到高处就浑身发抖冒冷汗。”
“那本王倒是好奇你又如何将那条断臂挂上你家四娘的房门口呢?”
“您没在水井里打过水吗?”
宁清衍笑的也有几分无奈,“你猜本王打没打过呢?”
人九王爷煮个茶都得要下人们把所有东西全部准备齐整,清早收集的露水,上等的紫砂壶,刚从茶树上揪下来的小嫩芽儿,晒干研磨后的细盐,撇茶沫用的竹板,每一个步骤每一样需要用到的工具,那都得在面前摆的整整齐齐。
一个不合心意所有东西都得跟着陪葬的活菩萨,他能去水井里打水?
苏蓉绣只当刚刚那句话白说了,她道,“王爷没打过水,总见过别人上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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