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爷子也没坚持,“小策自小主意就正,让他自己决定吧。”
栗策从小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他执拗,也轴。决定的事情别人都不太好劝服。可是只有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跟爷爷回去?”晚上唐乐躺在床上问他。栗民山走后,唐乐害怕栗策伤心过度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一直都是拉着他一起睡的。
“没想好。”栗策躺着,两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
“没想好是什么意思?”唐乐坐起来看着他。
栗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头顶,“就是没想好。”
唐乐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心里有些闷闷不乐,“有那么难吗?”
可不就是难吗?栗策又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爷爷要回去,他能理解。自己待在家里,也能经常好像能见着爸爸的身影。
栗民山好像就在厨房里头忙,或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者坐在饭桌上,指着他怒其不争。
可是,跟着爷爷回乡下,那就意味着他得离开国际学校,离开校队,离开冰球,离开——唐乐。
学校嘛,也还好,校队也罢了,冰球回了乡下也还可以打,自己玩儿呗,还可以陪着爷爷。可是,唐乐。
栗策想着唐乐半年后就得高考,然后出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还能见面,那种失落感就搅得他浑身不舒服。
“你说话啊。”唐乐戳了戳他,孩子等着有点急了,“就不能不走吗?”
栗策想了想也坐了起来,俩人面对面的坐着,“唐乐,你高考以后也得走。”
唐乐一下子被问得懵了,他就想着能让栗策留在自己身边,没想过自己半年后就要出国的事儿。“我……”
“咱俩迟早都得分开的。”栗策看着他,这句话虽然有点残忍,可都是事实。
“你也可以跟我去国外读高中的,我跟我妈说,她有办法的。”唐乐拉着栗策的胳膊,“咱俩不分开,不会分开的。”
“唐乐!”栗策看了看门外头,爷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屋睡了,他任唐乐拉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口口声声跟他说不要分开的唐乐说。他看他那样心里也心疼。“唐乐,咱俩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唐乐看着栗策,往他跟前挪了挪,“策哥,我现在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栗策垂了垂眸子,他抬眼看着唐乐,“唐乐,别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既然选择了出去,就别辜负了自己。”
唐乐看着栗策,什么叫不值得的人,什么叫不要辜负自己?他不明白栗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咱俩就是你妈和我爸有这么一段才认识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的人,不用搞得这么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的。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路。时候到了,就该散了。”栗策搭上唐乐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那双手纤细净白柔软,栗策曾经捧在手里一根根的擦拭过。
如今,他一根一根的将那双缠在他胳膊,绕在他心间的手扒拉开去,在手腕上拉出一条条红痕,在心里划出一道道看不见的口子。
他不再看唐乐,背对着他躺下了。他如今,一无所有,而唐乐前途一片光明。
他有什么资格要他拉扯着他一起往前走。还有刘琴,他怎么能拖累她呢。她对自己没有责任。
“栗,策……”唐乐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残留着栗策手掌的温度,那双手大而宽厚,给过他多少无穷的力量和温暖,如今就让他觉得有多寒凉。
栗策,你说过你不认命的。你忘了吗?
那晚之后,唐乐没有说过要栗策再留下来的话,可是人却是不怎么爱笑了。
刚刚失去一个亲人的家庭,孩子们有些忧愁和伤感都特别的正常。
唐乐的反应,刘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她自己现在情绪都不稳定,几乎都是住在宿舍,不怎么回这个家。
如何有功夫去观察孩子。除了叮嘱唐乐好好复习,就是玩命的工作,还有联系国外的事情。
“小策,愿意跟阿姨和唐乐一起去英国吗?”刘琴在所有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好的时候,问了栗策。
“阿姨,我不去。”栗策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又成熟了一些,“等唐乐高考后,我回乡下。”
刘琴不理解,“小策,你想好了吗?乡下的教育资源和这里,和英国,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栗策点头,“阿姨,谢谢你。”
“小策……”刘琴伸手扒拉了一下栗策额前的碎发,“小策,你舍得,乐乐吗?”
这是一句带着试探的询问,栗策抬眼看着刘琴,敏感如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刘琴是在问什么。“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刘琴看着栗策,叹了口气,“小策,阿姨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在某些年纪,我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和乐乐都还太小,等你们长大了……”
“我知道了阿姨。”栗策看着刘琴,勾着唇角笑了笑,“您放心。”
刘琴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是那种特别尖酸刻薄的家长,她思想也不是不开明,毕竟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
她不过只是想让孩子们好,不想让他们走弯路。不想两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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