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了。
他收拾琴谱,关琴盖,洗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又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晾好。
十一点……
门口一丁点响动都没有。
他趴到窗户外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甚至听不到丝毫孩子们玩耍的声音。
十一点了,该睡的都睡了。谁还在外头玩儿!
等到十一点半,他靠在沙发上听歌,眼皮子直打架,栗策还没回来。
唐乐有些着急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栗策出门就跟着魏芹他们几个去了后山上挖红薯。趁着天没完全黑透,他们连挖了好几个。嘻嘻笑笑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然后几个人在居民区对面的废弃厂房门口找了个角落,烤红薯吃。
“啥时候放炮?”栗策从小性子野,天生不服管教的那种。
喜欢一切刺激的事物。打冰球,凿冰窟窿,放炮仗,都会让他觉得兴奋。
“先吃,吃饱了来。等十二点。”魏芹兴奋的给他掰了个红薯,“这个最大的给你。”
“谢谢魏哥。”栗策接过来就是一大口,“操,烫死我了!”
“你着什么急啊。”魏芹用手给他扇风降温,看他眼泪都给烫出来了,没忍住笑。
“笑个几把!”栗策踢了他一脚。
魏芹抬手就是一挡,“别乱踢,踢坏了你负责。”
“负责就负责。”栗策笑着又咬了口红薯,抬眼望着那边黑黢黢的居民楼。还有几户亮着灯呢,不知道唐乐睡了没。
魏芹看着他侧脸,黑暗中只能看清他鼻梁和下颌的轮廓,他睫毛很长,眼睛即便在黑夜里也闪着光。
魏芹垂了垂眸子。又继续张罗着给大壮,小胖,小罗锅几个分红薯。“快吃快吃,吃了暖和。”
他高一了,还有两年就要参加高考。要不考上离开这儿,要不就去当兵。
他成绩不好,不管哪条路,他都没法跟身边这个人并肩。外科医生的儿子,哥哥上的是贵族学校,这个起点或许是他一生难以仰望的高度。
这个年龄的他,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因为不自信,因为差距,因为害怕,因为自己的特别,也因为太多的不确定。
他知道栗策拿他当兄弟,那他就做好这个兄弟。
栗策吃完红薯,扑拉扑拉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回头问魏芹,“还没到时间呢?”
“是啊,魏哥,我回去还给我奶喂药呢。”小罗锅爹妈出去打工了,跟着奶奶住,他奶身体不好,小罗锅每晚都得喊奶奶起来吃药。
“走吧。明天还上学。”魏芹提溜着一口袋的炮竹,带着他们几个找了个空旷的地儿开始摆弄烟花。
“这什么啊?以前没见过这种呢?”高大壮一边帮魏芹拿烟花,一边看。
“好像是新品种吧。我爸从工厂里头顺回来的。”魏芹说完了,似乎觉得不对,抬头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栗策。
栗策蹲那儿点手花呢,没往这边看。魏芹他爸是一个烟花厂的工人,每年都给他们带炮竹回来放。
单位其实也会发,但这些新品种一般不会轻易给,太贵了。他爸偷偷顺回来的。给儿子的礼物。
栗策压根就没注意魏芹说的啥。谁爸妈在哪儿上班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认魏芹这个兄弟,就不会看不起他。
大家在一起玩儿,高兴就行。谁谁谁什么身份,家里头富不富裕,什么背景,他压根不会在意。
炮竹点燃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欢腾了!
那五彩的焰火在黑夜里头闪着光。绚烂得如同白昼的星星。
“太漂亮了!”栗策大声冲天上喊着,哈着气,早知道这么漂亮,就把唐乐那个书呆子喊出来了。他肯定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魏芹见他们高兴,又接连点了好几个,烟火冲到天空,变成流星滑落,一朵接一朵,争相盛开,五光十色,整个天空都被点亮。
唐乐拿着钥匙跑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那个让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的人,此刻正手里头拿着甩花,仰头看着满天璀璨的焰火。
焰火在苍茫的黑色中闪耀,像是五彩的颜料泼洒到了一块黑布之上,渲染出一幅隽美的画,他站在那里,像个天使,一脸满足,眉眼弯弯的,笑得特别开心。
整个人在满天火光中,缀着金光。
“唐乐!”栗策看到他了,手里头的甩花一甩,向他飞奔而来。
“快来,可好玩儿了!”他拉起他的手,跑着把他拖到中间,就在他刚刚站的那个位置,“快抬头看天上。”
唐乐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泛着光,没什么表情,冷冷的,酷酷的。只有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快看啊,一会儿没了!”栗策踮起脚,捧着他脸把他的头往上一抬。
满眼璀璨的流星,如同置身星际。
这是唐乐十六岁时,见到的最美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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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时不知味(3)
“好看吧?”
烟花放完了,天色黑了,四周萦绕着一股烟花爆竹燃放后特有的火药味儿。
“哪家的臭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放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操!”不知道是哪栋楼的住户,推开窗户就是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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