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说的,少说。
方程好歹也是他的私人心理医生,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这情况也常见,没必要大惊小怪。”方程说的一板一眼,“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再发生,我需要详细问一下陆星衍,盛总,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你在会影响我的判断。”
这人气场太强了,此刻还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有如乌云压境,搞得他说话都要斟酌再三,也就陆星衍能泰然自若地待在盛闻旁边。
盛闻没有多说,从沙发上起身,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陆星衍紧紧抓着他,目光竟然有点委屈。
陆星衍知道盛闻现在生气了,他想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就是说了手疼吗?盛闻不心疼他,还生闷气,弄得他也很不爽。
可他一迎上盛闻冷淡的眼神,就觉得心虚,他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能倔强地抓着盛闻的手,从学校到现在,都没放开过。
而盛闻看似冷漠,却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反而由着他胡闹,带着他来到了方程这里。
“盛闻……”陆星衍仰头看着他,叫了一声,却没了下文,他不知道说什么。
说自己的确有病?之前只是发病了,让他不要介意?
他的自尊心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盛闻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盛闻垂下眼,沙发上的陆星衍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眼里透着一丝委屈和希冀,就跟小猫犯错后,绕着人打转讨好一样。
可看似聪明的猫咪,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他冷脸。
“我不走,就在门口。”他还是没办法硬下心肠,“有事叫我,我能听见。”
他知道陆星衍跟这个心理医生是旧识,有些话估计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陆星衍这才松开他的手,放人出去。
“啧,人都出去了,还看着呢?有这么不舍?”方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有点受不了他这副依依惜别的模样。
陆星衍收回放在门口的目光,确定盛闻没有走之后,才放松身子,靠在沙发上,眉头皱起,“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可都是在长时间跟人肌肤接触后才会如此,上次这样还是他生病发烧,他妈担心他,又是测体温又是擦汗,他才过敏。
可这次盛牧跟他的接触并不久,按理来说不会反应这么强烈。
“知道自己不对劲了?”方程白了他一眼,“是不是盛闻不拉着你来,你连我这里都懒得跑一趟?”
之前陆星衍进诊所时脸上的不情愿,他隔着老远都看到了,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陆星衍拉开自己的衣袖,胳膊上早已看不出之前红肿的痕迹,“我在路上就发现过敏的症状在飞速消退,就打算换个时间再来。”
他没打算让盛闻知道他的这个病,反正他不抗拒盛闻就行。
“你知道个屁!”方程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按照你之前说的,那种过敏已经算是十分严重的级别了,我猜要是盛牧多碰你一会,你全身都能肿起来,到时候有什么后果,谁知道!”
要不是知道陆星衍不想让盛闻知道实情,他早就逮着人开骂了!
“你必须得重视,也得承认,你的病的确加重了。”方程意有所指地看了诊疗室门外一眼,“这个变化跟盛闻有关。”
要是他没猜错,陆星衍是对盛闻依赖过度。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讨厌吃糖,可有一天,他尝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被深深吸引,把他认作唯一,等之后再去碰其他的糖,自然会觉得无比恶心,比之前更加抵触反感。
而要是重新尝到美味的糖,那点恶心就会消退。
陆星衍的情况就类似于这个。
方程将一些资料放在他面前,“在你跟我说了自己对盛闻的反应后,我去找了那些案例的后续。”
那些跟陆星衍一样存在严重PTSD的人,某些会幸运地碰到那个意外,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后续却出人意料——
他们都不欢而散,有些甚至成为仇人。
“怎么会?”陆星衍听完方程的讲解,不由坐直身子,“可类似“盛闻”的存在,明明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啊!”
盛闻让他知道跟人亲密接触到底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每天不再被噩梦惊醒,作息开始规律,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不,这只是表面的。”方程神情凝重,“盛闻的存在,就类似于毒品,让你上瘾,还在不知不觉间,让你更加排斥其他人的触碰。”
“今天强烈的过敏反应,就是一个警示——你对盛闻太依赖了。”
“太扯了。”陆星衍不信,低头仔细看向手中的案例,一本本翻过,结果如方程所言,他们都不欢而散。
“分开就能解决问题?”陆星衍闭了闭眼,发觉自己的嗓子有点涩,说不出来的难受。
“分开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方程摇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递给他一杯水,“不过这能让你回到最初的状态,起码你不会因为别人的一点触碰就过敏成这样。”
剩下的他没说,要是不分开,一不注意,陆星衍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而盛闻虽然能缓解他过敏的症状,可并不能保证每次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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