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惊起几滴茶,朝着方佺和吴山两人溅去,梧桐未抬眼,伸出杯子看似不经意的转了一圈,几滴茶又落回杯中,再放回桌上时,已静不起漪,像久置未动一般。
方佺和吴山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知此人功夫不浅,却看不出什么路数,难怪王爷说林家藏龙卧虎,还嘱咐他们轻易不要招惹西苑的人,这会儿坐在一桌上喝茶,忍不住要聊两句,吴山问道:“二位姑娘哪里人?”
雪海答道:“我们林府上都是杨州人,我父亲是我们家老爷进京来做官一道跟过来的,所以我是在京城出生,梧桐打小儿是在杨州林府长大的。”
吴山又说:“姑娘在京里长大,说话还有南音,甚是好听。”
“是嘛,头一次听人说我讲话有口音。”雪海转头问梧桐,“我们说话,和他们不大一样吗。”
“梧桐耳拙,听不出。”
雪海笑笑:“大概是我们家里都这么讲话吧。您二位跟着王爷有年头了吧?”
吴山回道:“十几年了。”
“都是前辈高人,以后多多指教。”雪海举杯敬他二人茶。
吴山听到“高人”二字,无意看了看梧桐,举起茶杯说:“姑娘客气。”两人遥遥相敬,互相饮了一杯。梧桐和方佺都不说话,不过也跟着他二人抿了一口茶。
茶将饮尽,一行人辞别婆婆,继续闲逛,出门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群白日豪饮的纨绔子弟,为首的几个醉得不轻,下人扶着才勉强能走,道路并不多宽,以宁对萧瑮说:“咱们让让吧,要是磕碰上,就是一场是非。”
萧瑮闻言将以宁护在身后,一行人让在路边,等他们过去才又并肩往前走,萧玖怨说:“你说这是什么年头,我们两个人,虽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好歹也是堂堂两个王爷吧,走在路上还要给一群无赖让路了,怪哉怪哉。”
以宁笑说:“这可不是简单让路而已,这是避祸。人家脸上写着‘我不好惹’,能躲则躲呗,要是磕碰上,无非是搬出身份吓一吓,浪费时间。”
萧瑮的想法和以宁是一样,但他也知道老九向来爱惹事,玩笑道:“若非夫人同行,老九定要专门上去磕碰磕碰的。”
以宁笑笑:“看着也的确欠教训。”
那群人吵吵嚷嚷的过去,雪海本不想多看,无意间却瞥到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玉牌很熟悉,雪海心中一沉,连忙对梧桐说:“梧桐,刚才那行人里,有个蓝衣黑帽的,他腰间的玉牌我看着眼熟,你说是不是我这几天一直想着,看错了?”
梧桐眉头一皱:“姐姐莫慌,容我去看看。”
“小心些。”
“姐姐放心。”
梧桐落后跟过去,以宁不见了梧桐就问雪海:“梧桐哪儿去了?”
雪海回道:“好像落了东西,回头找找。”
以宁倒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梧桐跟着那群人伺机而动,走了一段,那位蓝衣黑帽的男子终于走到了人群边缘,梧桐快步走上去,假装无意的撞了那人一下,手飞快探向腰间,把那玉牌扯了下来,那人有点醉了,反应有些迟钝,待要发作,已经不见了梧桐的踪影,梧桐在小巷里停下,仔细看了那玉牌,正面刻字,背面是林家玉牌特有的祥云图案,连系玉牌的挂绳流苏都没有换,别的还有可能相似,这个穗子,还有上面的结扣是小姐自己亲手打的,梧桐认得的确就是小姐剪刀上系的那块,心中知道不妙,必须仔细盘问那人东西从哪儿得来,于是又追上去,拦住那个人说:“公子请留步。”
那人被拉扯很是不悦,但是转头一看是个模样俊俏的丫头,又轻浮起来:“姑娘拦住我,有何贵干啊?”
梧桐将手中玉牌给那人看:“适才小女子走于公子身后,忽见此物坠落,不知可否是公子物件?”
那人也不细看,伸手来抓,口中连说:“是我物件,是我物件,姑娘有心。”
梧桐无意将此物归还,手上虚晃一下,又问道:“小女见此物分外好看,不知是哪家玉坊的手艺?”
“我也是见它好看,才从我家当铺里拿出来佩戴,果然好物,今天就叫我遇上好姻缘。你若喜欢,本少爷就当个定情信物送给你了,小娘子以为如何?”那人说着,伸手就要搂上梧桐,梧桐笑着让开:“公子莫急,您家当铺是哪家当铺?小女要问个明白才敢相许啊。”
“哈哈哈,你记着,隔壁那条街有个张记当铺,就是小爷的产业,这下可以让爷亲个嘴儿了吧。”
那人凑脸过来,梧桐一掌将那人打昏,自己闪身跑了,身后家丁想追却早已追之不及。
梧桐跟上来走回雪海身边,以宁回头问她:“丢了什么?找回来没有?”
“小姐挂心,找回来了。”
“那就好。”以宁看她脸色沉重,知道有事,所以不再多问,他们一直逛到天黑,实在累了,随便找了家店简单吃了晚饭,等到这天逛完了街市,打道回府的时候,以宁才在马车上询问梧桐:“刚才干什么去了?板着脸做什么?”
梧桐早和雪海详细说了,雪海看她依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只得自己给以宁说:“小姐上次不是找剪刀嘛,那把剪刀八成是丢了。剪刀上挂的玉牌,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男子系在腰间,以为看错了,梧桐就去确认,结果当真就是,那枚玉牌是被当了,那男子是当铺的少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