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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府的掌柜,姓田的,你想到了什么?”池时话锋一转,问道。
    周羡仔细回想了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周遇的父亲周山,有一个吏部同僚,名叫田或,田或的舅兄在京兆府做捕快。你是想说,这银楼的东家,便是那田或的舅兄?”
    池时点了点头,“没有错。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田三儿擅长烹茶,但端茶送水这种事情,但凡机灵点的买卖人,都会寻好看的女婢来做。”
    “为何非要田三儿出来?我打听过了,那是因为他们要编一个善与雅的故事,银楼里去的多半都是夫人小姐。东家擦肩而过,如同伯乐转世一般寻到了茶道高手……”
    “这个故事雅致得很,田三儿一个富家少爷变成打更人,令人印象深刻。这银楼的东西,太过俗气,因为东家是个大老粗。正所谓缺设么补什么……他们乐此不疲让田三儿出来。”
    “但是田三儿的事,是经过润笔的。他的身世什么的,是真的,但是街头偶遇是假的。那田三儿,是田或家的族亲,田或娶了李家女之后,提过田三儿的事。”
    “田三儿就是案发的那段时日,来了银楼。一开始只是试一下,搭把手,夜里还做打更人。后来银楼的东家,见生意确实有起色,方才让他正经的留了下来。”
    “这附近的几家铺子,都是老字号了,一二十年没有改过,是以都是知根知底的。”
    周羡皱了皱眉头,“所以,你认为,比起那个捕头,田三儿的嫌疑更大一些?”
    池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一直不明白,杀人便杀人,为何非要在他们的面前,放上一盏热茶。非得是热茶配点心,凶手在执着什么?”
    “他返回凶案现场添水,除了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完全是多余的。可偏生,每每破解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关键,都在这所谓多余的事情上。”
    “既然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做。可凶手做了,说明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有意义的,是他的执念,他的情绪,也有可能,是他异于常人的习惯。”
    “像这种扮演神的凶手,就像我们在永州的时候,查的那个仵作连环杀人案,还有京城割头案一样,凶手其实都有很强烈的表达欲望。”
    “他用一种惨烈的方式,来让自己籍籍无名的一生,变得万众瞩目。”
    周羡点了点头,池时说的这两个案子,他都跟着经历过了。虽然能够想凶手所想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是池时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们没有证据,而且,虽然田三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那个东家,也不是没有杀人的条件。是以你想要趁着如今天还亮,去查证更多的事情。”周羡认真的说道。
    “譬如凶案发生的时候,捕快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明,田三儿那天夜里,是否在打更?”
    “凶手对于死者十分的了解,现在有了嫌疑人,可以去查他们同捕快,还有田三儿之间是否有往来?”
    “若是谁同三名死者都相关,那他便是凶手无疑。但即便是这样,也很难有确切的证据。”
    周羡说着,将手放在了马车壁上,“我们先离开,然后等到夜里,那田三儿单独出来,再试上他一试,便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凶了!”
    池时赞赏的对着周羡竖起了大拇指,“你倒是像我肚子里的虫似的,要不然,怎么我想的事情,全都被你说中了。”
    第三三七章 整崩溃了
    田三儿擦了擦最后的一只茶盏,确保了杯上每一株兰花的花蕊,都是朝着正东再往南偏离十五度角的位置,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腼腆地将手在身前的白色围裙上擦了擦,见那围裙擦了之后,还是一尘不染的,满意的将围裙取了下来,挂在了一角。
    然后方才吹了灯,从后院朝着前头走,穿过银楼,便出门了。
    今日负责锁门的小伙计打了呵欠,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道,“田叔,下回你早些好不啦?这夫人小姐的,夜里头也不会出来买金,店里早早都打烊了的,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田三儿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明日我替你锁门。”
    见小伙计不动,他又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角碎银子来,递给了那小伙计,“今儿个来了个富贵客人,给你打酒喝。”
    这银角子虽然小,但架不住是银不是铜啊,小伙计一下子乐开了花,他忙不迭的接了过来,便往自己兜里塞,“还是田叔你厉害,那楼上的客人,就是大方。这就不好意思了。”
    田三儿憨厚的笑了笑,“没事,我一个吃饱全家不饿,那我便先回去了,你锁好门窗。”
    小伙计点了点头,挑了灯笼替他照亮了台阶,见他走远了,方才啐了一道,骂道,“傻缺!”
    田三儿耳朵动了动,将双手都放到了身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忽明忽暗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那一根根的鱼尾纹,像是被刻画过了一遍,重新打上了阴影。
    田三儿回过头去,远远的看了那银楼竖起的尖角,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颤抖的手。
    他看着,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唉”,田三儿轻叹了一声,转回身去,突然觉得脑门一阵剧痛,一股子热流顺着鼻梁流了下来,流进了他的嘴中,这种人血的腥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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