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恨了,恨所有跟那个狐狸精一样,长了泪痣的女人。我同张军成亲多年,刚生下儿子张石不久,他便参军,去了边关。”
“可怜我一个人在家中,上要服侍公婆,下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孩子,你是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都说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
“我又何尝不是?我送走了公婆,不说让他们大富大贵,至少也将两位老人的身后事,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十里八乡的人,都可以为我做个见证。”
张寡妇说着,越发的悲戚起来。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的点起头来。
这张寡妇是个苦命人,家中没有一个壮丁,她也没有办法下地干活,全靠养兔子烧兔子的手艺,支撑着门户,上养公婆,下养小儿,穷的时候,那是直接啃树皮吃。
“夫君张军一直杳无音讯,大家都以为他战死沙场,人人都管我叫张寡妇。可就在我公婆去世后的一年,我收到了边关寄来的一封信,张军要我带着儿子去边关。”
“我以为我苦尽甘来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畜生叫我们过去,不过是逼着我写一封断绝书。他本想休妻,可是我替他父母守了孝,他不能休我。”
“那个狐狸精,眼睛下面生了一颗泪痣,是他上峰的女儿。那个女人,人前唤我姐姐,待我同石头极好,还说就算我同张军不做夫妻,那也能做兄妹。”
“可是一转头,便拿石头的性命要挟我,叫我写下断绝书,我背着孩子,身份一份盘缠也没有,沿路乞讨,方才回了北康。”
张寡妇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我的公婆忠厚老实,待我如同亲女,我不忍心,他们的名声坏了,便一直没有说,只说军中通知我去拿张军的遗物还有抚恤银。”
“可是回来的路上,叫山匪给抢走了,所以才乞讨回来!”
周围的人显然从来都没有听过故事的后半段,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张寡妇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看到眼角有泪痣的女人,便控制不住自己!那把匕首,是他去参军的头一年托人捎带回来的。”
“我想着……扎死她,扎死她!就像是张军扎死了那个妖精一样!”
张寡妇说着,抬起手在空中挥舞起来,那模样癫狂得吓人,“扎死她!扎死她!”
池时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扎了许久,方才说道,“演完了?累不累?虽然你的故事很值得令人同情,但是你不必掩饰了,你根本就不是凶手。”
“凶手是你的儿子张石。母亲为孩子顶罪的很多,你是我见过的演得比较好的那一个。你早就知晓了吧,张石就是杀人凶手,你刚刚演的,不过是张石对你说的他的感受而已。”
“真正的见了有泪痣的女人,便控制不住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儿子张石。”
张寡妇还没有说话,周围的邻里便为张石打报不平了起来。
“不可能啊!小石头还是个孩子呢,孩子怎么可能会杀人!”
“他这孩子,心地好着呢,时常会去喂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的,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坏人!”
“就是就是,这孩子太不容易,对母亲又孝顺。小小年纪,便赶着车到处跑,给人送兔子肉。有时候路上摘了果子,还会送果子呢!”
“就是就是!按照张寡妇说的,他们去边关的时候,小石头才多大,哪里记得什么有泪痣的女人啊!”
池时挑了挑眉,对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张石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一锤定音,再次证明了他就是凶手。孩子为何不能杀人?只要我想,我在他这个年纪,便能够轻松的扭断在场所有人的脖子。”
池时说着,走到了张石的面前,“我去到义庄的时候,他刚拿到你送过来的红烧兔肉,现在天气冷,肉凉得快,他还是坐在院子里用饭的。”
“可那盆红烧兔肉,热气腾腾的。我仔细瞧过了,他那里没有生火。你倒是淡定,杀完了陈娇兰,还能够去给人送兔肉。”
“看你阿娘一天夜里要杀这么多兔子,可见她的生意极好。那会儿正是饭点,你阿娘是不是在家烧兔子肉,左邻右舍的人,都能用鼻子闻得到。”
“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着,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去。所以,她有不在场的证明,但是驾车出去送肉的你,却是没有。”
“你之所以能够发现,城门口,城南,城北三处不同地方的姑娘,脸上都有泪痣。是因为她们都从你阿娘开的张寡妇兔肉馆,订过兔子肉对吗?”
“你去送的时候,发现了她们眼角下有泪痣,于是控制不住自己,趁着他们落单的时候,将她们杀害了。不用狡辩,一问便知。”
“张石,你母亲为了你已经苦了一辈子了,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想要她替你顶罪么?你若是不承认,那我就继续说了。活人会撒谎,但是尸体不会,她们已经明明白白的控诉了,你就是凶手。”
张寡妇听着,忙凑了上来,“大人,大人不是的,不是小石杀的,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我杀兔子杀惯了,我刀法好,都是我杀的。”
那张石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臂,“阿娘,你不用说了,没有用的。”
他说着,看向了池时,“就不能是我在家中烧兔子,我阿娘去杀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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