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我们阿娘也是这样的。有一回上元节,他出宫看灯,阿娘就一直没有睡,等着他。还给他煮了肉团子,说阿渊阿渊多吃点,可他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的时候,阿娘又说,吃那么多晚上怎么睡得着!”
“哥哥说,所有的阿娘都是这样,不管你做什么,她总找得到对应的大道理,没理也变成有理的。哥哥说……”
他说着,垂下了头去,正在这时候,就瞧见那院子门,啪的一下,又重重的打开了,池时板着一张脸,从里头走了出来。
“你怎么又出来了?”周羡惊讶的问道。
池时哼了一声,“有迷路的小狗,在我门前汪汪叫,想要吃肉,吵得睡不着!读过书的人,都说子曰,没有读过书的人,就只会哥哥说,哥哥说……”
“莫不成不是迷路的小狗,是下蛋的母鸡么?要不然怎么总是咯咯咯咯的叫!”
池时说着,一把拽住了周羡的手腕,将他拽了进去,“你哥哥说得不对,也不是所有的人娘,都那么好!刚才那个马夫人,不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说着,对着屋子里喊道,“阿娘,添双筷子!周羡今儿个在宫中唱大戏,咯咯咯咯叫了一晚上了,一口没吃!这是想着我去他家吃了,他得来我家吃回来呢!”
第一九零章 压岁花生
池时嚷嚷着,拽了几下周羡,却见他像是脚下扎根了似的,站在门口不动了。
“怎地,还要我扛你进去不成?”
周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今日便不进去了。当我没有瞧见,在宫里头的时候,你一个人将那一桌子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会儿别再吃了,不然撑得慌!我今日初次见你阿娘,两手空空的不像话,便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这下子轮到池时震惊了,“你又不是什么毛脚女婿见丈母娘,有什么好扭捏的?不吃那更好,我一个人吃,还能多吃一筷子!”
周羡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袋里又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池时,“山楂球忘记拿了,倒是有一包陈皮,宫中有个老嬷嬷做的,你泡着喝吧。”
池时狐疑的看了一眼周羡,“就算你今夜立了大功,也不至于高兴得涨了辈分,跟我阿娘一样絮絮叨叨了。即是不吃了,便快些回去罢。”
周羡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是又被池时叫住了,“等会儿,有个东西忘记了。”
池时说着,一转身冲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功夫,又跑了出来,将一块木头,扔给了周羡,又从身上的锦袋里,掏出了一颗金子打的花生,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木头搁床帐边挂着,能让你多睡一会,木头脑袋早点开窍。这花生……就祝你早生贵子吧。”池时心口胡诌着,任谁一看,都觉得毫无诚意。
周羡一梗,“今日是年节,又不是大婚!”
哪里有人过年祝一个尚未娶妻的大小伙儿早生贵子的!
“等你娶妻再生子,没个三年五载,能有结果?我这早生贵子,就是祝你长命百岁了!天下竟然有如此愚不可及之人……”
池时说着,摇着脑袋进屋去了。
周羡低头看自己手心里那金灿灿的花生,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发誓,真的是轻轻一下,那胖乎乎的花生,竟然一下子便被他给摸瘪了!
周羡之前的感动,那是一扫而空,他的牙齿咬得蹦蹦响!
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明明是个在京城可以买下一条街的土豪,明明才刚刚得了他一个金元宝,回礼竟然送个空心的花生!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跑走了。
常康一瞧,忙追了上去,“哈哈,殿下殿下,等等我!我也得了颗金花生,用牙咬过了,是实心的!”
周羡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
待他们出了门,听到了角门的关门声,姚氏对着正在喝汤的池时,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池时脑袋一歪,避了过去,“大过年的,阿娘作甚捶我?你便是想捶,也捶不着不是!”
姚氏瞧着,心砰砰直跳,“我的儿,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便直说了,虽然你胸前没有二两肉,但咱们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怎能随便去拉楚王殿下的手!”
“还对人家生拉硬拽的,不知道的,当你是那山大王强抢了民女!也是那楚王脾气好,若换了旁人被你这般作弄,还不恼了去!”
“阿娘在屋子里头听着,那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池时摇了摇头,认真的指了指姚氏的左胸,“你的心在这里,嗓子在那里,隔了一条银河。心哪里就能跳到嗓子去了?”
“我哪里拉周羡的手了?我那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过年屠夫抓猪,不都这么抓的?那山大王抢民女,哪里是拽着的,那是一把扛起就进洞房!”
“若非他大过年的,搁我家门前悲春伤秋的晦气得很,我至于请他进屋吃饭?没有将他捶走,已经看在他是楚王的份上了。他倒是好,还不领情了!”
姚氏一听,一口气憋在胸口,无语至极。
旁边的池瑛笑了出声,“不过殿下说得对,你是得少吃一些,喝了点汤,便够了。阿娘你也莫要生气,阿时最是嘴硬心软,她若真是这般想的,哪里舍得把那根木头,送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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