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扔得很凶,周羡接过之时,猝不及防的手心被撞得通红,他将那盒子揣进了怀中,惊讶的看向了池时,“你……”
池时挑了挑眉头,“我怎么知晓平城私银的事么?很简单,刘御史刚刚告诉你我的。他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平城来了一样东西,盖的是鲜少用的平城旧印,借条上醒目的写着,官锭。”
“平城多矿,偶有金矿。那里的村民,多半都下矿,女子会去洗金。金银盐铁,都是国之所有,因为私采屡禁不止,于是朝廷抽以重税。有很多人,为了暴富,还是会冒着危险,偷偷采矿。”
“平城有私矿,不足为奇。齐颜尚了公主后,为了避免姜氏母子暴露,多年未归乡。那么他突然得到的平城来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姜氏来京,不光是要认亲的,她还带来了平城的一桩大事。有人私自开采金矿也就罢了,他还把金做成了官锭。”
“那官锭”,池时指了指周羡手中的盒子,“同朝廷的官锭,几乎没有区别。金也是真金,印也是真印。这说明了什么呢?”
“端慧长公主非要翻案,听了谁的命令,翻案的人,才会敷衍至极?刘御史乃是头铁之人,知晓有人不想让他继续追查下去,所以才不问平城之事。”
池时说着,冷笑出声,“当然了,以前不能问,现在却是可以问了。为什么?因为风向变了,你还有端慧长公主,以及陛下,想要重翻旧案,是因为你们想要收拾,那个假造官银的人了。”
“所以,刘御史问你,殿下,是要变天了吗?”
“而我在其中的作用,便是引发端慧长公主翻案的由头罢了。你一早就知晓,宫宴上会有哪些人,所以我虽然是男儿,按理说不容易见到后宫女眷。”
“你却不先说朝廷重臣,不先说你的兄弟叔伯,不说陛下身边的侍卫公公,却说太后皇后还有那些后宫娘娘们。”
周羡目光微闪,“你怎么知道,齐昀是装聋作哑,而不是真的呢?”
“我问齐昀,你当时五岁,没有死,便瞧见了凶手。他当时十分难过,低下了头去,摇头。端慧长公主见状,立马出来阻拦我。我趁机又问了一句,是么?”
“他没有抬起头来,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自述聋哑,懂唇语。可他低着头,都看不到我的嘴,怎么知晓我又问了一句,是么?”
“所以,我当即断定,他是装聋作哑的。”
周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说着,一把拉住了池时的手,“对不住,池九。我并非有意隐瞒。但我们知道的,远没有你想得多。齐昀虽然只有五岁,但他十分的早慧。”
“公主这么多年来,笃定驸马不是凶手。便是因为齐昀其实记得所有的一切。”
周羡说着,叹了口气。
“人无完人,齐颜的确是对不住我姑母,也对不住姜氏。”
“姜氏本身是来寻亲的,她目不识丁,就是一个寻常的村妇,是以来了京城之后,因为齐颜停妻另娶之事,同他大吵了好几回。这也是为什么,左邻右舍的人,瞧见齐颜同她起了冲突。”
“但是,她又不是一个寻常的村妇。因为她是带着一个人的遗物来的。齐颜村子里,有一个村民名叫丁树。丁树在私矿做工,有一日发现了他们私造官银的秘密,被杀人灭口了。”
“整个村子里,就只有齐颜一个学问人,他早年中了举人,在村中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以姜氏来京之前,丁树的妻子,把丁树发现的东西,交给了姜氏,叫她带给齐颜。”
“姜氏行事不周,有人趁着事情没有爆发之前,设了局,害死了姜氏还有齐颜。齐昀侥幸捡了一条命来,不得不装聋作哑,用以保命。”
“齐昀当时年纪小,也不知道丁树的妻子,给了姜氏什么东西,更加不知道,齐颜把那个东西藏在哪里。直到刚才,我才通过你,知晓那东西是一锭金子,在刘御史的手中。”
“而且,齐昀也的确没有瞧见凶手,不然的话,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安稳的长大,活到现在。我们知晓齐颜不是凶手,凶手应该是私造官银的人,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知晓你破了江老夫人杀童案之后,端慧长公主悄悄的寻了我同哥哥,我们才知道这么多年,齐昀一直都伪装,才知晓关于驸马案背后所有的事情。”
“当时我们便决定,等你破了杀人签案,名震京城之时,端慧长公主便借着这股东风,重翻旧案。可万万没有想到,你那么快便破了杀人签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机会转瞬即逝,我还来不及告诉你这些……”
周羡说到这里,有些苦涩的顿了顿,“不光是来不及,准确的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你全心全意地查案,为死者洗刷冤屈。而我却利用你。”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在你那里,当一个丑陋的恶人。”
池时认真的看着周羡,眨了眨眼睛,竖起了十根手指头,“十次黑锅。”
周羡也跟着眨巴了下眼睛,“八次可以吗?我觉得八这个数字比较美妙。而且我们要抓的,也是那私造官银的狗东西,是不是可以将功抵过两次?”
池时收回了一根手指头,“九次,不能再少。”
周羡苦哈哈的点了点头,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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