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没有理会他,朝着周羡走去,周羡站在那里,盯着影壁出神。
“池时你看到这个没有,这里记载着阮家先祖的故事。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庚子年大灾,先祖奇木时年七十,辗转至此,服紫河车,连得三子,乃为阮氏源起。”
“紫河车……”池时重复了一遍。
此时那阮东已经叫人寻了门板来,将老族长放了上去。
村中连死了两个人,大家都人心惶惶起来,见池时走了,一个个的拔腿往家中跑,反栓上了门。还有一些,连家中都不敢待的,在那祠堂里寻摸了蒲团坐着,不敢动弹。
冬日的天,亮得特别的晚,折腾了这么久,东方依旧没有一丝的亮光。
池时站在厢房的中央,看了看两具尸体,继续验看起来。
“我们不去寻找老族长死亡的第一现场么?在他被石头砸死的地方,应该残留有血迹吧。凶手是村子里的人,你就不担心,他杀完人就跑,然后咱们抓也抓不着了。”
池时眉头都没有抬,“久乐已经去找了,而且,常康一直没有出现,你不是让他暗中观察,谁是可疑之人么?我想他一个练武之人,虽然有些蠢钝如猪,但也不至于,拦不住不会功夫的普通人。”
周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都叫你猜中了。”
“老族长身上都是一些陈年旧伤,他没有被蛇咬,除了头上的那个伤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致命伤。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一边验尸,一边等。”
“我们的出现,扰乱了凶手的计划,他已经没有每年杀一人,故意维持那可怕的诅咒了,而是选择直接动手。妇人死掉的有三个,没有道理,他只杀老族长一人。”
“怕死的人,一会儿自然会来,告诉我们我们想听的答案。”
池时说着,又仔细的验起尸来。
周羡没有出言打扰,看着池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出言,那都是亵渎。
这个人,到底是验过多少具尸体,剖过多少人,蒸过多少骨,方才有这般熟手,可他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他的眼睫毛长长的,眼睛里充满了严肃和认真,虽然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周羡却是觉得,池时好似自带了结界似的,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池……”周羡的话到了嘴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池仵作在吗?我有事想要寻池仵作。”
“进来罢”,池时应完声,看向了周羡,“你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想要把你的结界打破!”
啊呸!周羡一惊,恨不得想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离开京城太久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做个体面人了!
池时哦了一声,“你何时寻了大仙开了眼,倒是能无中生有了,我看是病得不轻。”
第五十九章 主动上门
周羡有些讪讪,好在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挤了进来,然后把门给拴上了。
她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生得一张马脸,眉毛格外的浓密,嘴角生了一颗显眼的痣,看上去就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
一进门,她摘了兜帽,从怀中掏出了三根香来,走到了阮英身前,将那三柱香,寻个地缝插了,又瞥了阮族长的尸体一眼,有些嫌恶的站得远了一些。
尸体盖得严丝合缝的,她只能够看到两个人的脸。
“我叫张春,去岁死的那个,便是我的亲妹子张棠。我们两个,都是从这里往东三十里地的张家庄嫁过来的。小棠人没了的那日,我恰好不在,多亏了阮英,才有人装殓了她。”
她说着,叹了口气,嘴唇蠕动了片刻,又瞥了一眼老族长,像是确认他不会活过来,方才说道,“方才池仵作您在影壁前,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旧事。”
“那会儿,我嫁进阮家庄没几年,刚生了个小子。阮家庄的人,相信吃了紫河车,也就是孩子的包衣,能够长寿。因此,每家每户生了孩儿,那包衣,便会做来,给家中的老人服用。”
“我一开始也觉得膈应,可是人人都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算算,应该是十八年前了吧……没错,我十七的时候嫁过来,十九生了我家大小子。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本就年成不好,地里得收成不多,到了冬天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病死的,饿死的。尤其是老人,都病倒了。”
池时皱了皱眉头,“第一个死者庹菊,还有张棠,阮英家的长辈,都病倒了?”
那张春想了想,点了点头,“是的,阮族长同庹菊,张棠的公公,乃是嫡亲的堂兄弟。阮族长家有马车,所以村中缺粮的人,拿了家中压箱底的银子,托他们三人,去城中买粮。”
“他们年纪大,在城中有熟络人。他们回来的时候,除了带了粮食回来,还带了一个女人。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张春。
“那个女人,姓关,大家都叫她关娘子。关娘子生得细皮嫩肉的,穿的也是缎子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庄户人家的女人。她生得特别好看,做得一手好绣活。”
“至于是个什么来历,我们也不清楚。如今村中的妇人们绣花,多半都是从她那里拿的花样子。”
张春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池仵作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些村妇,最是怕别人多得了一点好处,自己个没得。甭管会不会的,都去张娘子那里学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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