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村的人没有这个想法,那么便是这扎纸人的想法了。
小老儿身子一颤,转过身去,偷偷地看了一眼周羡。
然后躬着身子,朝着门口行去,他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然后搬起了木板,将这店门关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周羡方才发现,他并非是在池时面前低进了尘埃里。
而是,他是一个天生的驼子。
门一关上,屋子里立马有些阴沉起来,放眼看去,这里到处都是棺材纸人,阴森又恐怖。驼子走到那判官像跟前,轻车熟路的点了灯,然后腿一软,跪了下来。
“九爷,殿下,不是老汉故弄玄虚,要装神弄鬼来吓唬人。实在是事出有因,就在十年前,我那可怜的女儿梅娘,在城外的土地庙中,被人羞辱了。”
“梅娘的夫家姓董,她归家之后,婆母知晓此事,勃然大怒,竟是活生生的给气死了。到了这步田地,董家哪里还容得下她?她便被赶了出门。”
“我寻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孝服,吊在那土地庙的梁上。我是个驼子,远比一般人要矮些,抱不到她,便去附近叫人。”
“可等我回来的时候,梅娘,我那苦命的女儿,她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第十七章 自杀谋杀
那驼背老者说着,眼睛泛起了红。
“不光是尸体不见,连那梁上的白绫,都不见了。来人都说我张大来疯了,难不成那吊死的人,还能自己跳下来走不成?”
“我在四周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于是又想着,莫不是董家怕事情闹大了,把尸体给收了回去。可去了之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董家正在出殡,抬了两口棺材。他们说,我闺女梅娘得了恶疾,突然人就没了,肚子里还揣着个娃儿。她那婆母,看她像亲闺女似的,想着一尸两命,一下子没撑住,也走了。”
池时眉头轻蹙,“董家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棺材是空的,他们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老者一听,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老汉当时糊涂了。董家人并不理会我,就将那棺材下葬了。我当是他们怕梅娘上吊,土地庙中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闹大了脸上无光。”
“于是就把她给敛了,给我那姑娘留个体面。梅娘自幼就没了娘亲,我除了糊个纸人,也没有旁的本事。她生得好,有一回替我上街去买画纸人的颜料时,被那福瑞镖局的少东家瞧见了。”
“转头便登门求亲了。我想着董家不说家大业大,至少也能保梅娘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曾想得……我当时想着,她活着的时候遭了罪,又何必让她死了之后,再落人口舌。”
池时没有说话。
她能够理解张大来的想法。
人言可畏,即便梅娘死了,即便她是被人侮辱了,但是她在山庙失贞,还气死了婆母,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她是要被戳几十年脊梁骨的。
梅娘父亲以为董家让她入土为安了,可董家前脚将她扫地出门,又怎么可能后脚做了无事人呢?
其中定当是有隐情的。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老汉虽然伤心欲绝,但人活在世上,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可过了三个月,祐海城又发生了一桩大案。”
池时听着,给了周羡一个眼神,示意这就是她正在查的案子。
“你是说孙占在野湖边杀死邓秀才之事?这事同梅娘有什么关系?”
张大来听着池时的问话,有些激动起来,“一定有关系。梅娘死后,我家中便只剩下我一人,没有纸人要扎的时候,我便去野湖便钓鱼。”
“就在凶案发生的那天,我在野湖边的草丛里,捡到那对玉蝉,这玉蝉是梅娘的母亲留给她的,她一直挂在腰间,从不离身。”
“就在她悬梁自尽那天,玉蝉都还在的。那日我发现尸体不见了之后,仔细的找了,土地庙那会儿有香火,地面十分的干净,若是玉蝉落了下来,我不可能瞧不见。”
“可若是董家人将她下了葬,这玉蝉又怎么会突然出现?那孙秀才同邓秀才,都是体面人,还能撅人墓不成?我当时便觉得不对劲。”
“然后悄悄地去董家寻人打听了,当时伺候梅娘的老妈妈说,董家人突然收到了一封信,然后慌慌张张的叫人去买了棺材,里头根本就是空的,他们连祐海城都没有出过。”
“更不用说,趁着我不在的功夫,把梅娘敛了。”
张老汉说着,抱住了自己的头,“那我的梅娘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不见了?是谁把她带走了?她现在又在哪里?那邓秀才死的地方,怎么会出现梅娘的玉蝉?”
周羡听着,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知道池时为何要查什么孙秀才杀死邓秀才的案子,但张家的事情,他听了个清楚明白。
“当年你没有报官么?张梅的尸体不见了,你又在凶案现场捡到了玉蝉。那是杀人案,两个案子相关联的话,县令一定得全城搜捕。”
张老汉点了点头,又沮丧的摇了摇头,“我寻了当时的王捕头说了。王捕头说,他们那么多捕快,把草翻了个遍,都没有瞧见那玉蝉,怎么着我就找到了?”
“没有人能够证明,的的确确是我在现场捡的,若是无关人士,也就罢了,可偏生那是我闺女的玉蝉。但是他还是带着我,去了董家,开了梅娘的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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