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年另一只手覆上消毒棉球,白南星及时抽开自己的手,转身到坐到灶膛边,看着灶膛里的火生怕锅里的米饭又煮糊了。
周道年总算没再盯着她,躺在床上又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白南星并没有走,她坐在小桌子前看书,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周道年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圆润的鼻头,紧抿的唇线,她看得投入,眉头忽而舒展,忽而紧皱。
周道年屏息生怕自己破坏了这份美好的画面,白南星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床头。
猝不及防地两人视线相交,周道年一点也没有偷看被抓的尴尬,嘴角微微上扬,“白南星同志,谢谢你。”
白南星被他的微笑晃了一下眼睛,其实在感受到那道目光时,她手里的书已经看不下去了,周道年炙热目光像浆糊一样粘在自己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她虽然对感情迟钝,但并不是傻子,一个人的眼神根本骗不了人。那样一双温柔炙热的眼神,她完全没办法忽视。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周道年,若真要在凡间结婚,对象是周道年她内心并不排斥。
白南星淡定地拿出体温计给他测了体温,说:“不发烧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道年点头,他确实饿极了。白南星将锅里的稀饭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周道年闻着菜粥散发的香味,忍不住做了吞咽的动作。
白南星坐在一旁边,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快速地移开了眼,指着桌上的药,说:“吃完记得吃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我送你回去。”周道年拢了着身上的棉袄,人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白南星自然不愿让他送,这感冒刚退完烧,要是吹了冷风,晚上再烧起来怎么办。
周道年却倔强得像个孩子,完全不听劝,一定要送她回去,又黑又冷的夜晚,周道年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白南星见他态度坚决的模样,最终败下阵,两人赶着自行车往白家走,一里的路,两人硬是走了一刻钟才到,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寂静的夜里白南星能清楚地听到他粗喘的呼吸声,这一刻她居然有些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到了白家的小路,周道年将车还给白南星,看着她走进白家的门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白南星就见白爱国拿着扫帚在搞卫生,墙角的蜘蛛网被清扫得干净,堂屋的桌椅也被抬到外面,白芨正忙着贴对联,白莲花站在身后白芨身后瞎指挥对联的位置,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气得白芨差点从椅子跳下来。
除了大门,门口枣树,柿子树上都贴着红纸,西屋灶房里传来女人的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白爱国见女儿一早背着药箱要出门,问:“过年还要去上班?”
“嗯,一会儿就回来。”白南星将自行车抬出家门,一路骑到周道年家,相比白家的热闹,周道年家太过冷清,孤独的茅草屋,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亦如周道年这个人。
白南星敲门而入,周道年正拿着做好的米糊准备贴对联,见到白南星,他眼里泛着光芒,哑声道:“一起贴春联?”
白南星点点头,两人配合高度默契,没几分钟春联就贴好了,白南星给周道年检查一下身体,虽然还有些咳嗽,好在病情已经控制住,又给他开了两天的药。
拿完药,两人一时间又没有话,气氛变得特别尴尬,白南星觉得浑身别扭,明明之前自然相处的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
白南星站起来,背着药箱想回家,周道年告诉她过完年他就要去南城学习种植草药的技术。
“周道年同志,祝你一路顺风。”白南星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谢谢,我会尽快回来的。”周道年这句话是对白南星的承诺,虽然他们目前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白南星看着那双炽热的眼睛,认真地点说:“好。”
周道年初二一早就离开了幸福大队,白南星没有去送,她正跟着白爱国和范姨回范姨的娘家拜年,这里习俗是初二要回娘家。
范姨的父母健在,身体还算硬朗,见到女婿女儿这一大家子都非常热情,两位老人又是拿零嘴又是泡茶,白南星不知所措地站在白芨身后,跟着他和白莲花一起喊了阿公阿婆。两位老人笑得满脸皱纹,让他们坐着烤火,两人去灶房忙活。
事实上只有范苗香一个人坐着烤火,白爱国到了范家,也没坐凳子,拿着斧头就把墙角的木头给劈了,白芨帮着理柴火,白莲花去灶房帮忙烧火。
白南星也不好意思干坐着,拿着蒜在那一点点地剥,大脑一旦静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周道年上火车了没有,想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51章
周道年回来的时候正值阳春三月, 万物复苏的时节,白南星已经脱下那条红色的羊绒毛巾和黑色手套,戴上草帽跟着社员上前山开荒, 队里的药房也早就按照周道年寄回来的图纸盖好了。
一切准备妥当, 就等周道年回来,电报里明明说了三月初回来, 可一直等到快三月中旬, 幸福村的村口也没看到周道年的身影。
队里的社员们开始躁动起来,怀疑这药厂是不是办不下去了,甚至有人传言周道年家应该是平反了, 回省城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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