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周怀仁闹翻后,他一直在找奚言。
一只小狐狸能跑到哪去?偏偏附近的监控里全无线索,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帮她把痕迹通通抹去,严密地保护起来。
联想到法术作祟,他甚至派了人去祁连山深处撒网式追寻。找了几天都没有她的下落,不得不先进组拍摄。
临走前,他带上了奚言的手机。
锁屏密码太好猜了,就是他的生日。联系人列表还不满两页,除了家人只有卢真,还有一位新建的联系人。
最底下的一行“谢先生”格外扎眼。
他又等了好几天,派出去搜寻的人手实在找不到她的踪迹,才播出了这个电话。
比从谢烬那里问出她的下落伤害力更大的,是她居然拿着谢烬的手机。
她是什么时候跑到谢烬家里去的?深更半夜为什么还待在一起,手机这种对现代人而言如同电子器官密不可分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周子寂被自己的想象力逼得快要骂人了。
他今晚最后一条戏早已拍完,却还没有回酒店,坐在场边的躺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路过他身边的后勤场务小助理通通都绕着走,生怕在他心情不好时一个开罪,触了霉头会丢掉饭碗。
半晌,他从戏服下贴身衣物的口袋里拿出一颗通透的淡红色玻璃珠,看了一阵后紧紧握在手里,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它捏碎。
里面封着一缕火苗般的流光,是奚言被砍断的一条狐尾。
断尾放入生灵盏后,被压缩成这颗珠子保存了起来。生灵盏由家族全权交给他保管,周怀仁无法硬抢,忙了那么多天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不甘心也只能咒骂几句,悻悻离去。
他不知道这条尾巴还能有什么作用,但最近发生的诡谲奇事越来越多,他也逐渐见怪不怪。
只要捏着这颗珠子,他不信奚言不回来。
“去查!查谢……到底是什么人,去查姓谢的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周子寂捏着手机,此时才察觉,自己连那人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告诉过他。就像他不配知道。
“把他三代以内都给我查清楚。”
他恨恨地咬着牙,英俊的脸上阴云遍布。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人踩在脚底,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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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无知的小辈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如果是孟黎在场,估计会花枝乱颤笑出声来。
谢烬三代以内怕是根本不够查。真要讲究起辈分来,或许可以在周家老祖宗的满月酒上找到他潇洒的身影——如果那会儿真的有画师当场绘图留念的话。
奚言就更不理解了。她在这边生活得好好的,没回去寻仇就不错了,周子寂干嘛还来打电话。
化形成功后她灵智全开,是只更聪明的小狐狸了。因此没有像以前那样浅显地疑惑之后就抛到一旁,自个儿回房间之后很认真地继续思考。
深更半夜正是适合思考问题的好时间,她也颇有所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周子寂怕不是还在觊觎她身上这最后一条尾巴!
好贪心的人类!
可再一想,周子寂打的是谢烬的电话,这次的恶意说不定是朝着谢烬的。
谢烬到底有一半血统是妖,遇到天师也是会被血脉压制的。况且他是这么厉害的大妖怪,物以稀为贵,想猎杀他的人一定更多。
奚言毫不犹豫地想,万一真的打起来,她一定会站在谢烬这边,尽力保护他。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法盲,连件衣服都造不出来。但她才刚化形,只要以后更认真地学习法术,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她被自己的学习计划激励得热血沸腾,大半夜睡不着觉又爬起床,化成人形走到穿衣镜前,借着漏进的月色,欣赏自己的身体。
窗子没有关,墙外有碧绿的藤蔓肆意生长,爬到窗棂边开着喇叭形状的小白花,被夜风一吹,零零星星的小光点从花蕊里飞出来,停在她的镜子边。
阿沅说这些小精怪都曾受过谢烬的恩惠,因为种族天赋很低很难修炼化形,长在外面总被人随便采割,就留在谢烬院子里,偶尔夜里帮着照个明就当报恩。
奚言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才继续欣赏自己的身体。
这是她自己的。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寄居在别人的躯壳中了。
书上说每只妖都有妖灵,是最重要的核心,妖灵碎掉就会死。身体也直接由妖灵孕育而生,她看了看手背,曾经被天师血侵蚀的痕迹消失不见,又转过身观察自己连接尾巴的椎骨,抚摸皮肤,只摸到婴儿般柔嫩光滑,没有留下被砍断又愈合的瘢痕。
谢烬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从涂山带回的灵气也是最适合她化形的养分。
一切都是新的,她自己的。
在练功房里对着镜子跳舞时,她已经看得很习惯了,其实现在的身形比起以前的感觉差别不大。连头发长度都是一样垂到腰际,只是不再清汤寡水地垂着,多了点自然卷的质感。
奚言凑近镜子,端详自己的脸。
书房里化形时看不到,这会儿她才发觉,现在的容貌也跟之前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变化很大,不再像从前那种灵气被困住一般拘束内敛,呈现出外放的通透感,从头到脚都发光似的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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