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简的脸立刻沉下来,他皱眉道:“我居然喝芹菜汁?每天?”
宛云随口说:“芹菜是有营养的蔬菜。”
冯简沉默片刻,随后问:“你自己也喝那东西?”
宛云摇头:“我不喝,我又不挑食。”
冯简连连冷笑,随后建议她道:“你能不能别整天总琢磨这些神经兮兮的小事。不如去培养点别的爱好。我听说绝食和蹦极不错。”
宛云笑道:“我比较喜欢当个好妻子。”
原以为冯简会接着讽刺下去,就像往常一样。但对方顿了顿,随后用公事公办的目光打量她。冯简沉吟道:“话说回来,虽然我实在觉得你没什么大本事,然而你现在的工作,似乎也远远低于你的能力。为什么?”
宛云不由抬头看着他。和馆长刚刚讨论过的话题,已经没有新鲜热度。如果冯简继续深问下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解释或隐瞒的兴趣。也许就要像何泷嘱咐的那般说,“往事不可再提?”
但冯简看起来谈话重心根本不在那里,他继续冷冷说:“比起那种不为社会做一点实际贡献的工作,我建议你应该去做点别的。”
“……比如说?”
“豆腐西施比较适合你的整体气质。这样,我看山下有个门脸房不错,不如我出钱你出力,共同开个快食店,你去卖点烧饼之类,也好过整日空费时间。”
宛云看着他片刻:“历史上最着名卖烧饼的女人,似乎是潘金莲。我记得她把自己的第一任丈夫毒死了。”
冯简不由愣住,反诘:“历史上还有个揣着烧饼救丈夫的马皇后吧?”
“她的丈夫曾经当过和尚,入过监狱,以后会当皇帝。”
冯简疑惑的是宛云既然读过那么多书,那其中怎么没有妻子废话太多,丈夫把她切块的精彩情节。
半山别墅对冯简态度的明显改变,他自然有所感悟。
珍妈以前对他的话,恭敬听之,爱做不做。冯简打发她做什么,珍妈都要先回“但是要不要告诉小姐”。不仅如此,别墅里雇佣的都是宛云从李家带来的旧人,年纪一大把,做事不多,倚老卖老厉害得很,冯简轻易无法差遣人,旧主何泷比新姑爷的话好用不知多少。
如果这行为出现在企业当中,就该采用绩效法则,优胜劣汰。但冯简此刻冷眼旁观着半山别墅内的诸位,有心整顿,却自觉和这帮子人甩脸子都嫌没趣,索性默默忍耐。
前一任的别墅主人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以前从不管这些琐碎,此刻却把别墅新雇一批佣人,又将老佣人打发走半数。
冯简很欢迎这个行为,可惜以大小姐巧舌如簧和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向来是得罪人的事情她亲自出手,黑锅还得他来背。
何泷的电话如期而至,各种新的罪名连番扣上,甚至还有非常“好奢”这种高深词语。冯简也无数次佩服这位亲岳母,她不仅每次都能赶着他最忙的时候来骚扰,又能精准地在他无法忍耐地前一秒率先扔了电话。
晚上还要和宛云参加商业聚餐,又是推也推不过去的事情。
冯简没那么好命,一举投胎在可以不用理会他人目光的家庭中。男人吃的苦虽然没有多到泯灭本性,但也没有少到明知道有安全可靠的“捷径”走还忍住不走的高傲地步。
但等他懂得“所谓捷径,根本不存在”这个真理,冯简已经体会深刻,简直太深刻。
冯简人生第一件以权谋私的事情,是勒令公司IT部门把几大娱乐网站全部屏蔽。上班时间不准浏览。
托上次参加晚宴的福气,托宛云大小姐的福气,托上辈子他积德太多的福气,此刻冯简已经成城中的小小风云人物。八卦杂志推测他的情史、商业杂志推测发家史,政府机构盯着是否偷税漏税——
冯简出乎意料地融入显贵圈子,以“情种”这个有生之年完全想不到的名声。
他本身还没势弱到别人介绍用“宛云的丈夫”之词,但在报出公司名和头衔后,别人都要笑言一句“你可知道冯总和他妻子的那段佳话?”
圈中男人公事公办的居多,认为冯简为美所迷虽然稍显短浅和娘气,但宛云的美貌的确力压群芳,闲谈时调侃两句。而女人都认为冯简有了“极其专一”、“的确有钱”、“长相不差”,即使屠城也可以容忍,并热衷议论纷纷——
于是冯简对宛云的感情,在别人的臆想和口头传播中,达到了新梁祝的高度。如果有电影公司要拍他们的故事,冯简想他这辈子没准会开始对军工业感兴趣。
此刻宴会上的灯光过于辉煌,花鸟鱼兽似乎都能无所遁形。身旁女人的脸依旧动人,无懈可击的容颜,水滴状的项链从她的颈部蜿蜒到胸口,柔软的裙摆裹住腰完美的弧度。
宛云恪守商人妇的本格,从头到尾陪伴在他身边。她优雅、美丽,有地位,有天赋,得天独厚的优点,总是轻而易举地能让别人喜欢上她。
冯简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宛云和陌生人自如的交谈,所有话题和重心再轻松移到他身上。而在整体气氛融洽的交谈中,冯简终于得以避免最初的尴尬,感觉到商业宴会不止是为了攀关系拉交情,同时也把整个行业中最精英、最志同道合的人物都汇聚在一起的难得机会。
即使为了这么个优点,他至少应该表现得更耐心和礼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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