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三福晋只以为,纯妃是嫌三阿哥自我放弃,才会对他那般看不上眼,纯妃既然对三福晋这个儿媳妇不错,心里头应该也是看重三阿哥这个儿子的。可直到今日,在被纯妃亲手捅了一刀,又听三阿哥说了这样一番话后,三福晋才明白,兴许,她颠倒了事情的因果。不是因为三阿哥自我放逐,惹怒了纯妃,才导致纯妃对这个儿子颇为冷淡的,是因为纯妃先放弃了三阿哥这个儿子,才使得三阿哥自暴自弃,自我放逐。
至于,与三阿哥有着相似命运的大阿哥为何不似三阿哥一般颓废,大抵是因为,他的额娘哲悯皇贵妃早早便故去了吧。没有期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这些……爷之前为何不告诉我?”三福晋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若是一早知道,三阿哥与纯妃的关系竟是这样的,她定不会为了修复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而频频入宫,更不会在每回从宫中带回纯妃的赏赐之后,特地拿给三阿哥看。她当时觉得,纯妃的赏赐代表着她对他们夫妻的看重,三阿哥定会高兴,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只有讽刺。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并不能让三阿哥更开心,只有让他更加糟心的份儿。
“我原以为,额娘虽放弃了我,但看在岳母的面子上,对你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可谁知……”三阿哥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日后,额娘处,你还是少去吧,省得又被人当木仓使。”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警告三福晋,还是警告他自己。说完后,他又道:“额娘如今对我们,当真是剩不下几分感情了。咱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吧。”
三福晋在三阿哥怀中重重点了点头。
她在三阿哥面前说这些话,本意是让三阿哥对纯妃心生芥蒂,从而疏远纯妃。如今目的是达到了,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目标,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头有些涩涩的,很是难受。
若是三福晋的额娘在这儿,定会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开始真正把三阿哥放在心里了。所以,她会为三阿哥的遭遇而感到难受,也会为三阿哥的振作而感到喜悦。
福祸相依,宫宴上闹的那一出对于三福晋而言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若是没有那么一出,兴许她还不会这么快就与三阿哥交心,更不会与三阿哥一道下定决心,自此远离纯妃。
这一晚,三阿哥没有再酗酒,他歇在了三福晋处,絮絮叨叨地与三福晋说了很多话,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沉沉睡去。
过了两日,宫中的纯妃命人给三福晋送了一支金钗来,来人是纯妃身边的一名二等宫女,她捧着那支样式精美却十分普通的金钗,在三福晋跟前将纯妃夸上了天,道她就没见过几个婆婆对儿媳这般好的,似纯妃这样的婆婆,真是难能可贵,劝三福晋要懂得惜福。
在这之后,这名二等宫女又隐晦地提及了几日前的事,道是纯妃在宫中也有不得已之处,不能时时帮衬着三福晋,日后,三福晋若是入宫,还需自个儿多加小心,莫要做出失礼之事,也莫要着了人家的道,丢了纯妃的脸面……
三福晋听那宫女说得天花烂坠的,只是想笑,但她面儿上没有表现出来,她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地“聆听”着纯妃派来的宫人对她的“教诲”。
有些事情果然是经不起推敲的,就如同每一回被纯妃派到三阿哥府的,都是纯妃身边的二等宫女而不是纯妃的心腹,每一回纯妃赏赐给三福晋的都是看似贵重实则颇不走心的东西,每一回纯妃派来的人总是不忘先给三福晋一颗甜枣,再打她一闷棍,让她不要仗着纯妃的“看重”而忘了什么是本分。
以往,三福晋总是诚惶诚恐地听着这些,可是如今,她不会再这么做了,对于纯妃的“教诲”,她只会左耳进右耳出。因为,她已经不在意了,只不过,她也不至于蠢到在纯妃派来的人面前表现出异常来。
纯妃派来的人见三福晋的表现与往常她来时无二,终于点点头,相信三福晋没有因为前几日之事而对纯妃离心,她又勉(敲)励(打)了三福晋几句,便转身回了宫中,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三福晋看她的眼神十分冰冷。
“纯妃娘娘派来的人,架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三福晋身边儿的贴身丫鬟青岚冷哼了一声。
“好啦,你小点儿声……人还没走远呢,你可别给主子招祸。”青溪小声地说着这话,见那名二等宫女走远了,才捧着手中的首饰匣子道:“主子,纯妃娘娘赏赐的这支金钗,您准备怎么处理?”
若是在以往,纯妃赐下的东西,三福晋都会命人妥帖地收着,等她入宫的时候会特意戴着纯妃赏的东西入宫,可现在么,三福晋只要一见了纯妃赏的东西,胃里便泛恶心。
“好生收起来吧,额娘赏赐的好东西,自然是要压箱底儿的。”三福晋的话语不无讽刺之意。
转眼间又是几日倏忽而逝,芃芃窝在太后怀中撒着娇,道是宫中太过无趣,想让太后带着自自己出宫去玩耍一番。
每日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所见者不是宫中的妃嫔,就是底下的下人们,芃芃都有些烦了,就是再宅,偶尔也会想着出去放个风呢。
本来,芃芃是把带她出宫玩耍的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的,奈何最近舒妃忙着照顾十阿哥,皇后与婉嫔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实在脱不开身,于是,芃芃把主意打到了太后的身上——这位皇祖母就是个大闲人,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含孙弄怡,不找她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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