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对方的声音,许念冰抬起头,看到对方局促的脸,起身走过去:“月姑,女儿和钱都送走了吗?”
“啊、嗯……”月姑艰难地点头,“都、都送走了,钱还了回去,前天,是中秋节,谢谢许神仙,让我们还能过个中秋……”
“不用谢,那是你们最后的缘分吧,至于钱,你跟我妈当时说了多少钱吗?”许念冰问。
月姑回道:“说了,她没收我很多,说十块钱就好,这些年我女儿也送了不少钱回来,十块钱还是有的。”
说完,月姑递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过来。
穷人家的十块钱大概能吃大半个月了,如果不是月姑女儿工作特殊,她大概也是没有钱出来找她们家帮忙的。
许念冰收下了钱,转手让唐雅放钱抽屉里,继而跟月姑说:“月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你女儿给你的钱,省着点花,还是能用到离开的,至于你儿子……他没死,但是,也不会回来。”
月姑本来十分低落,听见自己儿子没死时刚燃起希望,又瞬间被许念冰扑灭了。
闭上眼迟疑了好一会儿,月姑不死心地问:“我、我儿子他……为什么不回来呀?是回不来吗?”
“没什么原因,只是不想照顾一个可能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婆子,还不如就当你老死在了山里,日后他听说了,回来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葬礼,就是他的孝心了。”许念冰直接就把事实说了出来,没有用一个委婉的词语。
月姑嘴巴张张合合,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可能是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默默转身离开,似乎一瞬间老了好几岁,原本还能挺直的腰板,慢慢弯了下来。
店里的许念水听了全程,难免对月姑有恻隐之心,觉得许念冰说得有些过了,只有唐雅没说什么,放好了钱,回到屋里喝水。
许念水看到唐雅毫无反应的模样,忍不住问她:“小雅,你不觉得月姑很可怜吗?二水你也是,怎么说得那般直白?”
唐雅没好气地说:“月姑女儿不是她亲生的,本来有个很好的命格,但是她硬让班长的外婆给她女儿改了,差点害死人家,如果不是有了真感情,说不定她都想不起来找班长家帮忙呢。”
听罢,许念水愣住了,她没想到还有这层隐情,难怪许念冰的态度不算特别好。
“对不起二水,是姐姐下结论太早了。”许念水知道自己错怪了许念冰,没给自己找借口,直接跟许念冰道歉,“下次姐姐一定问清楚再下结论。”
许念冰摇摇头:“没事,这种事很常见的,每个来求助的人,看起来都很可怜,仿佛天底下老天只亏待他们,但事实上,知道来这里的,很少有真正的好人,大部分是做了错事又后悔,来找补救办法而已。”
而这大部分里,有一半,会跟月姑一样,难得不自私一次,因为有感情;剩下一半,不会听,因为那些建议会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每一个单子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故事,而且许多事情,并不美好。
许念水从没想过家中的风水杂货铺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她以为,单纯是做一些交易,大部分是黄符、香烛、特殊物件之类的。
从来没想过,那些来买“东西”的人,他们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随着他们付出的代价,一块留在了这个店里。
“二水,辛苦你了。”许念水认真地跟许念冰说。
许念冰轻声笑笑:“还好,那些事情,如果只是当故事来听的话,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哪怕知道是真的,也要努力把它们都当成故事,只要是故事,就还能听很多。
七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去了一半,林春秀和许瑞和玩疯了,他们甚至在镇子上租了旅社,说不回来了,他们要约会。
一把年纪的老夫老妻了,还挺时髦,知道要约会。
剩下几个萝卜头在家折腾。
四个人每天除了给自己做饭就是去看店,卖卖东西。
假期第五天,村子里出事了。
村子里只有一个简陋的派出所,还是响应国家号召开的,但实际上派出所里根本没人,本来应该从镇里调配的警察回家过节去了,没有多余的人手值班。
于是村长开了派出所的烂三轮摩托出来,假装警察来。
一向悄无声息的午后,突然来这么大动静,街道上的人都忍不住出来看。
店隔壁一家租场子赌钱的老板吓得直接把门都关了,过了一会儿发现警察不是来抓赌钱的才从门口探出头。
老板探头探脑地过来问:“二水啊,刚才那警车过去是干嘛,你们知道吗?”
因为警车的喇叭很响,睡觉的唐雅和许念水都被惊醒了,四个人一块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被人问到,许念冰摇摇头:“不知道,直接就过去了。”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村子就这么大,一会儿子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婶子跑过来说:“快去看啊!胖虎他那个娘死了!”
听见婶子的话,许念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死了?”
胖虎他娘,前世卖掉了许念水的帮凶,这辈子许念冰本来只给他们家下了个因果循环的阵法,她得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这么快就被阵法处理掉?
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许念冰,许念水也跟着站起来,拉拉她的袖子:“二水?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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