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未婚先孕,脸面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要不要生?生下来两个父母还是小孩子,又不能结婚,父母孩子都受罪。
旁边一个老师听见,忍不住开口:“要是弄出来孩子就完了,听说现在在抓生育呢,原本就是说说,现在听说怀上就直接抓去打!”
许念冰这才想起来,计划生育是这一年九月被定为了基本国策,等到十二月,还会写进刑法里,执行力度大到不可思议。
老师们担心的是,如果有了这个孩子,那是没有资格后悔的。
可孩子们听不进去很正常。
班主任让许念冰尽力吧,提早发现也能提前处理,只要不在一块,孩子就不会出来。
回到教室,许念冰发现班里已经开始悄声讨论关于那几本册子的事了,不少女生都被男生逗得满脸通红,一个劲骂流氓。
许念冰走到讲台边,抬脚踢了一下讲台,发出巨大的声音,整个班级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噤声,看起来比鹌鹑还乖。
不过许念冰没说什么,见他们安静下来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写题。
其他人不敢说话,就开始传纸条,唐雅也很好奇关于那些说的事,不过许念冰在的晚自习,是没人敢开口说话的,就忍着没问。
好不容易熬到走读生放学,副班长开始给走读的男女生分发册子,让他们回去一定要看。
带着册子回家,镇子上没有路灯,杂货铺们也都快关门了,唐雅找不到地方看册子,想得抓心挠肺。
“班长,你看过这个册子了吗?”唐雅举着册子好奇地问许念冰。
许念冰点头:“看过了,就是个普通的宣传册,没有什么东西。”
唐雅不信:“可是他们都笑得很大声欸。”
“唐雅,这不好笑,年轻人不懂事很正常,可不该蔑视生命。”许念冰认真地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为爱情,孩子出生,也应该是因为爱,而不是一时冲动。”
有时候,唐雅会觉得许念冰很严肃,因为她总是一丝不苟地说着听起来似乎很严重的话。
可唐雅愿意听进去,她知道,许念冰为人板正,愿意开口,就一定是为她好。
手里的册子标题是《青春期生理教育手册》,没有好看的封面,也不像小人书精美,应该是学校自己印的。
唐雅应着许念冰的话,等回到了家,开了灯去看册子,发现确实如许念冰所说,里面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主要是讲男女到了一定年纪后的区别,以及xing行为和孩子的出生。
后面还有一些国家政策和案例,都是在警告未成年人要注意保护自己。
许念冰去厨房找吃的,端了一碟糕点去客厅找唐雅。
唐雅看到许念冰过来,放下册子:“班长,手册上的案例说得好严重啊,真的会这样吗?”
“你还记得周六在我家门口发生的事吧?”许念冰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那丽婆子在镇子上有房,周六离开后应该是回到镇子上,说起来,她们还可以找个时间去看丽婆子的笑话。
唐雅则是想起那四个目光猥琐的人,顿时一脸嫌弃:“记得!我才不要嫁给那样的人!”
“可世界上很多那样的人,如果你不爱自己,你的父母就会把你托付给丽婆子,还有那个屠夫那样的男人。”许念冰说完,叹息着跟唐雅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那是一九九五年春,许念冰二十七岁,她跑到了南边的十万大山里,准确地说,她是被请过去的。
对方隔了至少五层中介找到她,一层层找过来,到她手里,竟然还有五万块。
大山里春天还冷得很,抽旱烟的中年男人裹着袄子,上下打量年轻得不像样的许念冰,跟中介说:“这么个女娃子,孩子都没生过吧?不是说过要找神婆吗?”
油头粉面的中介不耐烦:“老兄欸,你不看看你那什么要求!又要神婆,又要管阴事的,最好还是接生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接生婆?”
男人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遍遍扫视许念冰的领子到大腿之间,低声用方言问中介:“这女娃子,卖吗?”
中介冷笑一声:“我倒是敢卖,你敢买吗?”
说完,中介指了指许念冰长条形的背包,用眼神示意男人,让他安分点别搞事。
许念冰其实大概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因为这时候她已经跑过两广地区了,了解过一定的语言体系后听懂一半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老熟人来请的单子,她实际上是不想来这边的,这地方实在偏,她一来一回就得废不少时间,钱也少。
中介安抚住了男人,换成蹩脚的普通话跟许念冰说:“许姑娘,我们说好了,你去村里帮个忙,给五万块,咱们走吧?”
许念冰颔首,跟着中介和中年男人上了一辆牛车,中年男人沉默地赶着车,鞭子却挥个不停,似乎很着急。
前面一段路还好,到了山路之后颠簸得许念冰几乎吐出来。
没一会儿,许念冰忍不住开口:“你不用急着往回赶,没轮到你呢,迟点回去还能多活几天。”
“什么?”中介猛地看向许念冰,又拉住中年男人,“老哥,你听懂了吗?她说、她说……”
中年男人心虚地抽了抽脸皮,难听地咳了两声,烟斗一下下磕在鞋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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