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提醒道:“今日太后似乎召了阮氏进宫。”
皇后的一双凤眸即刻眯起来:“哦?是吗?”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迷了她儿子心智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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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不好,进宫的路上难走了些,马车比寻常晚些时刻到达宫门口。
景翊送她至寿康宫附近,道:“你先去太后宫里,待我见过皇上之后再来找你。”
阮清莞点了点头。
踏入寿康宫门槛,阮清莞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直直地射在自己脸上。
她不曾抬头,跪下去给太后行了礼,等到上首的太后唤她平身之时,她才抬起一双水亮的杏眸。
上首除了头戴金丝八宝抹额、一脸慈祥的太后之外,还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阮清莞认得,是皇后。
当今皇后深居简出,她也只是在上辈子偶然间见过几次,记得这张脸。
阮清莞又俯身下去给皇后行礼。
而那道炙热的目光就这样笔直地落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皇后一双凤眸紧盯着殿中的女子,见那一身明艳似锦的宫装,还有一张装扮得艳若桃李的面孔,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果然是个不安分的,连进宫一趟都要打扮得如此魅惑,也不怪自己的儿子动了凡心。
“将军夫人真是好大的派头,连太后亲自召见都敢姗姗来迟,让太后娘娘久等。”皇后的语气里不无刻薄。
阮清莞的面色一愣,不明白自己重活一世,怎么就惹上了这位皇后娘娘。
女子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失神,清丽的小脸也因为这句质问而瑟缩了下。
太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自从上回一见,她是对这个孙媳有所改观的,如今看到皇后这样针对她,不免开口为她说话。
“放肆什么?是哀家看今日天色不好,让阮氏晚些入宫的。”皇后捏着手上的佛珠,声音冷淡:“倒是皇后你,久不来哀家宫中,今日倒是想起来请安了。”
太后语气虽平淡,可也含着隐隐的质问。
皇后不由就放软了语气,对太后道:“母后,臣妾知罪,只是近来身子不太安好……”
太后并未看她,而是抬眸望了眼外头的天,她知道景翊是去蟠龙殿见皇帝去了,只怕一会儿就要来寿康宫,她随即对皇后道:“你人也来过了,安也请过了,既然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宫养病吧。”
太后这是下了逐客令。
皇后摸了摸鼻子,自从沈贵妃去世以后,太后就不正眼看过她一回了。
左右今日这阮氏她也见过了,皇后按了下心里的不畅快,微微屈下身子:“臣妾告退。”
阮清莞看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殿前,心中若有所思,渐渐明白了什么。
景翊与沈贵妃容貌肖似,若皇后见过景翊,定然一眼就能认出他是当年的大皇子,而太后必然也知道如此,所以早早让皇后退了出去,避开了景翊。
而此前也不知刻意还是无心,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宫宴也很少参加,如此她与景翊竟是至今都未曾见过一面。
阮清莞心中感叹,太后与皇上为保护景翊的身份不被察觉,倒也是颇废了番苦心。
一炷香后,景翊才赶到寿康宫。
太后见到他人,面色喜悦了不少,自从上回寿宴过后,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太后笑着道:“上次你送的那本佛经,我已经来来回回翻阅无数次了,几乎是爱不释手。”
景翊知道是阮清寻到的那本《了凡经》,不由在暗中捏了捏她的手心。
阮清莞察觉到,也对他悄悄眨了眨眼睛。
太后将他们夫妻二人这番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惬意,她盼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对夫妻恩爱如蜜,相敬如宾。
太后面上的笑容愈发浓烈,道:“你们可别只顾自己,成婚快六年了,倒是早些诞下麟儿才最紧要。”
阮清莞面色微红,稍稍低下了头,年纪大的老人家说话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句,成婚生子之类的。
谁知她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应答声,男人颔首道:“嗯,臣努力。”
阮清莞瞪大眼睛抬眸看他,面色晕得更红。
他倒也不必在太后面前应承得如此干脆……
太后很是满意,留他们二人在宫里用了午膳,待到天色渐晚后,才许他们出宫。
末了叹气道:“今日是沈贵妃的忌日,这种日子哀家就不去徒增伤悲了,你们二人出宫时,顺便去瑶华殿替哀家烧些纸。”
阮清莞猜到果然如此,今日太后召他们进宫,就是为了找个借口让景翊去祭拜母亲的。
景翊目前尚不知实情,但太后开口,他便也和阮清莞一道应承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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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天色暗得早,才不到酉时,四下已是昏沉沉一片。
旁的地方都还好,尚且有宫灯照耀,可到了瑶华殿这里,久未人居又荒芜破败的地方,早已是漆黑一片。
阮清莞和景翊行至宫殿附近便停下了脚步,摸黑点起了火,原本宫中是不允许燃明火的,可今日是太后交代,宫中自有打点。
火盆燃起来后,两人沉默地往里头扔了几张纸钱,阮清莞在跳跃的火苗中瞥了眼男人静默的脸,心中暗暗描摹着沈贵妃年轻时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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