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参与到哭泣女人的行列中,恨刘溪宾的人很多,她是最平静的。
因为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精致的眉眼就这么直直看着他,这个高度仿佛是对他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种姿态比当面嘲讽他,拿东西砸他骂他还要触动。刘溪宾心头一震,冷漠的面具突然破裂开了,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除了麻木以外的难堪的表情。
盛胥枝!
这个女人!绝对是她!
刘溪宾这才注意到站在盛胥枝旁边,另外一个更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灰色的风衣,腰板挺正,头小肩宽的完美比例和出尘气质,看起来就是毫无质疑的天之骄子。
此刻他们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注视着他。
这一刻,所有的自尊心自信心以及勇气都被踩得稀碎,更多的羞愤感终于像热油遇上了火焰,砰地一下燃烧起来。
他们几个人之中,谁都没有想过他们的际遇会变成这样的天差地别!
某个瞬间他们就从一个世界中被撕裂开来,情况彻底颠倒。
一个狠狠摔下谷底,穿着囚服成为阶下囚,另一个则被高高捧起,光鲜亮丽,就连宿星淮就站在她身边。
盛胥枝!
刘溪宾的眼睛开始充血,恨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酵完成,早就是不死不休,深仇大恨的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们很得意是吗?
看着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热血直往脑袋上冲,刘溪宾突然暴怒起来,在看守所里遭遇的一切、这场漫长的如同没有终结的审判、铺天盖地的所有人的唾弃!这一刻终于成倍席卷而来!
刘溪宾大叫一声,肩膀撞开在身后扣住他的狱警,手里还戴着手铐,脚步就要往前冲。
“怎么回事?”
“快拦住他!”
刘溪宾猛然爆发出力量,像疯了一样撞开面前的人,连同凳子也撞倒,发出巨大的声音,一时间到了无人可挡的境地。
“刘溪宾!”
“停下!再说一次!停下束手就擒!”
刘溪宾充耳不闻,向着盛胥枝的方向,还真一路冲上了陪审席。
就在距离盛胥枝还有三米远,眼看就要到面前的时候,宿星淮修长的手拉住盛胥枝的手,提前一步站到了盛胥枝的面前,挡住了刘溪宾那恶狠狠的视线。
位于高处好防守,此刻正面相迎,仿佛已经感觉到烈风吹面而来。
宿星淮目光一眨也不眨,他抬起一条西装裤腿,在刘溪宾伸着双手要碰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在刘溪宾的锁骨位置,稳准狠的力道,直接把刘溪宾踹了个倒仰。
刘溪宾往后扑倒在地面,脑袋一下子磕到地面,胸口的肋骨像被踩断了一样漏风地疼。
他忍着剧痛,双手支撑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有所动作,然而已经迟了。
狱警和其他人已经扑了上来,把刘溪宾按住,强力之下,刘溪宾只能五体投地一般扑倒在地,背后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身体都无法直立起来。
所有人把他围了个严实,从他们的脚边的缝隙中,刘溪宾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依然一尘不染的一男一女。
随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宿星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样令人失望。”
刘溪宾下意识想怒吼,声音却嘶哑无力,耳边只有律师擦着汗不停地念叨劝他冷静下来。
“溪宾,冷静!冷静!我们刚刚才说你认罪态度良好,请求减刑,现在还没走出法庭你就闹这么一出,这……先冷静一点好吗?冷静!”
还让他的工作怎么进行下去啊!
刘溪宾红着眼睛目眦欲裂,只能发出颓然的嗬嗬声。
将刘溪宾制服后,这场闹剧总算结束,狱警严严实实地把刘溪宾押着走。
直到走出大门,刘溪宾还回着头,目光死死地瞪着盛胥枝他们的方向。
人群终于散去,终于结束了。盛胥枝裹了裹风衣,半响后转头注意到宿星淮的身影。
“刚才谢谢你。”盛胥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虽然知道刘溪宾不会碰到她,但宿星淮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她很感激。
“都坐了一天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宿星淮看着她的脸色说。
“你需要吃点东西。”
“也好。”盛胥枝想了想没有拒绝。
“我请你。”
隐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勾了勾,宿星淮加快脚步走上去,“好啊,下次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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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坐到餐桌前,盛胥枝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饿了。今天一天都在庭审,到现在的晚餐时间,已经不想再提及刘溪宾的事情,偶尔只有刀叉碰撞发出的轻响,这一顿饭吃得沉默又轻松。
直到餐后甜点端上来,盛胥枝看着那蓬松的水蓝色棉花糖,好奇道:“甜点这是……棉花糖?”
宿星淮点了点头,“你最喜欢的,可以放心吃,不会胖的。”
只是此刻在他们之间提起棉花糖,不由又有些微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宿星淮夹起自己的那份棉花糖,它像圆咕噜的气球一样蓬松轻盈,宿星淮没有动它,而是把棉花糖放在水杯上。
棉花糖从敞口的水杯落下,接触到杯中的清水,很快变得濡湿、融化,没过几秒钟,便消融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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